“阿爹，我不想看见他。”
虎子媳妇泪流满面的望着公公。
若将害死有福的书童留在家中，那她...如何日日面对这书童？
“老二媳妇，有福没了，便让这书童在你身边伺候，有事尽管使唤他。”
王永年想着，这书童是无心之举，有福没了，便替有福在老二媳妇身前尽孝。
书童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听着以后的主家如何处置他。
“可看见他，我就想起有福，心里如刀割啊。”
虎子媳妇说着又呜呜的痛哭起来。
“虎子，你心中怎么想的？”
王永年看着自己二儿子。
“听阿爹的，留着吧。”
虎子看了一眼颤抖着身子的书童。
虎子媳妇不解的看着自己男人，为何要留下？做不到将人打死为有福报仇，发卖出去再买个小厮也行啊。
虎子见状走到婆娘身边将人扶起来低声安抚。
“他也不是成心的，还是半大孩子。”
“有福也才七岁。”
“所以将他留下，伺候我们家一辈子就当赎罪了。”
虎子媳妇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男人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院中的其他人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还是有了芥蒂。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要让她日日受剜心之痛。
书童就这么被留在黄桂花家中伺候着一家老小。
...
“小姐，昨夜又死了一个。”
刚处理完尸体的小厮跪在院中禀报，鼻尖都冒着冷汗，只因那尸体...惨不忍睹，是受尽折磨而死的。
“嗯。”
王杏儿此刻在院中磨着药粉。
至于小厮口中的死人，则是当日想解救顾晏安的黑衣人。
她亲近的人，顾晏安一个也没放过，她又为何要对顾晏安的人手下留情？
这几日，她都有给他们喂毒药，有些受不住咬舌自尽了、有些则是双脚溃烂而死、还有的在疯笑中死去、不断昏睡，在睡梦中死去，已经死得只剩一个人了。
顾晏安...
王杏儿视线落在刚磨好的药粉上。
自那日阿娘成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也不知顾晏安现在如何了，那便去看看吧。
“杏儿，你来了。”
柳氏欢喜的想拉杏儿的手，自从歇了心思安心留在偏院，她只觉得哪哪都舒畅，想几时醒来便几时醒来，想何时做饭也是她说了算，就是闲的慌。
王杏儿拂了拂衣袖，躲过阿娘的手。
“顾晏安如何了？”
“好着呢。”
杏儿不想和她亲近的举动，柳氏也没放在心上，只要杏儿养着她就行。
“杏儿，阿娘在院中无趣的很，闲来无事便做了些吃食，我去给你端来尝尝。”
柳氏说完快步的往厨房走去，每日采买的蔬菜和肉都会放到院门口，她时常吃不完，便花了些心思做成零嘴。
“杏儿，尝尝。”
柳氏高兴的端着盘子走到杏儿面前。
王杏儿望着阿娘手中的盘子退后一步，倒不是怕阿娘下毒，而是...那盘中的零嘴有一股怪味儿，且奇形怪状，虽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做的，但她不敢尝试。
“杏儿，味道不错的。”
柳氏说着还伸手想捏起一块给杏儿尝尝。
“阿娘，我刚用完膳，吃不下，我去看看顾晏安。”王杏儿见状直接转身往正房走。
柳氏低落的将手中的团子放到自己口中呢喃道:“杏儿还未吃过我做的菜呢。”
王杏儿耳尖的听到了，但并没有停住脚，而是继续踏入房中。
入眼的便是闭目的顾晏安。
头上仍包裹着带着血迹的细布，瘦的眼眶深陷，颧骨突起，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和死人无异。
王杏儿没有一丝怜悯，上前捏住顾晏安下巴，将粉末倒入口中。
顾晏安猛的睁开眼睛和王杏儿对视。
“醒了？”
王杏儿收回自己的手，用帕子细细的擦干净。
顾晏安脸上没有表情，又闭上了眼。
“杏儿，他整日里都这样的，别管他。”
柳氏踏进房中。
她并没有看到杏儿喂了晏安粉末，只瞧见晏安不搭理杏儿。
王杏儿偏头，望了一眼门口的阿娘，只见阿娘脸上带着一丝嫌弃。
“阿娘，他待你，也这般啊？”
“可不是。”
柳氏恼怒的瞪着床榻的顾晏安，整日都闭眼不看她，还是个不中用的。
“就是欠收拾，阿娘可别心慈手软。”
王杏儿说这句时一直盯着顾晏安。
顾晏安眉头都未动一下。
“阿娘晓得。”
这几日，顾晏安对着她都是死人脸，还见她来了就闭眼，可把她气坏了，她自是饿着她，出恭了不急着给他换，有意折磨了几次。
再者，往后她都得依靠杏儿，杏儿又恨顾晏安，那她也不能对顾晏安太好。
“嗯。”
王杏儿突然觉得无趣，原以为阿娘两次为了顾晏安抛弃自己的骨肉能有多深情呢。
结果，前后不过十日，阿娘对顾晏安便只有嫌弃和厌恶了。
王杏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偏院。
往后，她就不来这偏院了。
柳氏察觉到了杏儿的不高兴，气的将手中的盘子扔向顾晏安。
若是顾晏安惹了杏儿不快，克扣了她的口粮，看她怎么收拾顾晏安。
被砸的顾晏安身子一僵。
柳氏扔出盘子就后悔了，可是...她心底不知怎得竟生出一丝快意。
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王生醉酒拿着棍棒抽打杏儿，李屠夫对她的拳打脚踢。
又想起这三年，顾晏安的软禁皆是因为对她的嫌弃，夜里也不中用。
柳氏转身去厨房的柴火堆找了一根木棍。
“啊...”
顾晏安原以为柳氏去院中捣腾什么了，没想到，出去了一趟，进了房间对他就是一阵抽打。
而他，只能咬牙受着。
柳氏原本只是轻轻的抽打，可看着顾晏安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抽了几下。
当初在逃荒路上，若不是顾晏安几次勾引她，她又怎么会失了心，还生出了卖杏儿的念头。
若不是他，此刻，她就是这大院子的夫人，能穿金戴银的吩咐奴仆做事。
都怪顾晏安。
顾晏安晕死过去的前一刻，将柳氏狰狞的脸深深的刻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