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按照马应豪短信的指示，欧天予来到了聚会的餐厅，一看就想骂。
这是一家所谓的餐吧，以供应乡土化的西式餐点为主。环境是刻意营造的小资氛围，就不是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地儿！
作为活动发起人，马应豪已经提前到了，并且确定好了位子。而欧天予作为这货的铁哥们儿，被强烈要求早点儿过来作陪。
欧天予一见这货就开喷：“昨儿怎么说的？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啊？在这儿喝个毛哇！”
马应豪笑嘻嘻地说：“别急，看我安排。啤酒管饱！”
欧天予没好气地坐下，点了点头，环境倒还干净。
马应豪递烟，欧天予接过。两人点上，各抽一口。
欧天予嫌弃：“你现在还喜欢上这个了？”
马应豪叹息：“走上社会，不都得抽一口？我听说，大学宿舍也抽的，得递烟。”
“别上瘾。能不抽就不抽。一个宿舍那么多人，总有不抽的。你要在宿舍里抽，惹人烦，影响关系。听我的，想抽到外面找地儿。”
“说得跟你上过大学似的。你现在宿舍咋样？”
“我现在住的这宿舍，估计跟大学也差不了太多了，就是管理方面更严格。一晚上生活老师能巡查个四五趟，被逮住了就通报批评。”
马应豪不信：“被子一裹，他还能发现？拧开小手电，翻开小黄书……嘿嘿……”贼笑起来。
欧天予笑骂：“滚！这他娘的不是热死，就是……爽死，横竖都是个死！”
两人无耻地嬉闹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同学逐个到了。本次聚会一共六人，四男二女。男生是欧天予的朋友王文丞，以及另一位平时也能说得上话的高姓同学。欧天予的另一个朋友吕书恺，因为开学较早，已经走了，这才喊来高同学代替。
女生是吴攸攸和童妡。
吴攸攸来时，马应豪一个劲儿地冲着欧天予挤眉弄眼。欧天予秒懂，只想骂一声“滚”！这货又自作主张地想撮合他俩了，难怪订的这个餐吧。
童妡前几次聚会都没来。这回见着了，欧天予表示欢迎：“哟，童大小姐，前几次都请不到你，还以为你抛弃了我们这些贫贱之交。难得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童妡是个白白胖胖的富态女孩，不好意思地笑道：“出去玩了一个月，才回来没多久呢。你好啊欧天予，好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欧天予难过：“明明他们都说我变帅了的。”
两位女生齐声笑道：“好好好，你变帅了。”好敷衍的样子。
六人坐好，马应豪点单，要了一些中西合璧的小菜、小点心和几大扎啤酒。
“今日小聚，我买单，大家甭客气。”这货豪爽地说。
吴攸攸不愿占便宜，想要AA；其他三个男生则都不矫情，开心吃大款。
欧天予嘲笑小马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捡到钱包啦？”
马应豪得意洋洋：“从家里顺了几百块钱，人无横财不富哇。”
童妡却想跟马应豪争一争，说她前几次都没赶上，觉得不好意思，这次务必让她来买单。
见两人争执不下，欧天予不耐烦道：“得了，你们俩一个小富婆，一个小款爷，都别争了，一人一半，皆大欢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蹭吃蹭喝了。”
在他印象中，童妡家里此时已经有了私家车，属于这个小县城里先富起来的那批人；马应豪家似乎是在他大学毕业后才买的第一辆车，为的是给他说媳妇。
两人暂时言和。
马应豪憨笑道：“她小富婆没错，我算啥小款爷？我就一小资产阶级。”
欧天予受不了：“还小资产阶级？你就一地主家的傻儿子！”
众人哈哈大笑。
童妡觉得小富婆不好听，也要否认，矛头直指始作俑者：“我哪儿算小富婆呀，才不是呢！你污蔑我，欧天予，我要跟你喝一杯！”
欧天予对此表示欢迎：“我错了，你是小美女。还有攸攸，你也是小美女。来来，一起一起，我干了，你俩随意！”
说着，热情地跟两位女生碰杯。左一下，右一下，容光焕发。
其他男生都被他的大胆作风惊住了。高同学不吐不快：“欧天予，我以前咋就没发现你这么的……”想了想，找到一个词儿，“无耻！”
欧天予气不忿儿：“老高，做人要厚道，看破不说破！来，咱俩干一杯。”
随着六人纷纷主动举酒干杯，气氛变得无比活泼欢快。
一轮过后。带着微醺，大家分别谈了谈各自的近况和将来的打算。其中，除了欧天予和高同学复读，其他几人都有大学上，报到时间就在最近的两周之内。
高同学感叹：“这一别，再次相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屁咧！想见还不简单？”马应豪一脸的郁闷，“我就在本省上大学，几个小时的车程，国庆节家里非喊我回来！我他妈是真后悔报省内的学校！”
大学离得远的，国庆节自然不用回家，可以就近结伴旅游玩耍，那才叫大学生活！跑回家算什么？
小马哥这一郁闷，大家更开心了。
几个人中，吴攸攸去杭城，童妡去金陵，王文丞去蓉城——这货跑得最远。
童妡不禁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选择那里？火车不得坐上个一天一夜？
王文丞满脸向往地说道：“我喜欢大自然，一直想去看看那里的绿水、青山、竹海，还有野生大熊猫……”
童妡听得有点儿蒙。
而其他同学可都是或多或少地聚过几次了，情况都了解，不愿惯着王文丞这货。
欧天予调侃道：“公主是想离他的松赞干布近一点儿。”
王文丞的绰号是“文成公主”。
吴攸攸在一旁给童妡解释，王文丞有个心仪的女生——当然这货是不承认的，该女生的母亲是蓉城人，在那边亲戚多且有人照顾，于是考过去了。王文丞妇唱夫随，就跟着去喽。
童妡一下子伤心了，不过一个月不见，怎么你们都变坏了？非要灌王文丞喝酒。
男生们都不怕喝。
高同学也找欧天予喝，两人是实打实的难兄难弟，都复读。高同学报名早，就在县一中。得知欧天予去了市五中，连连感叹好学校哇好学校；再一了解到收费情况，则又连连感叹读不起呀读不起！
马应豪不忘初心，仍想撮合欧天予和吴攸攸，于是冲着欧天予使了个眼色，大声问道：“老欧，你怎么打算的？明年准备考哪里？”
这个确实考虑过，也没啥好隐瞒的，欧天予直接回答：“上塰吧。”
“哎哟，目标远大呀，离杭城可近了！找某人方便喽。”马应豪贼笑道。
欧天予风轻云淡：“主要是想看看大城市，长长见识。另外，做个兼职打个工，给的工资也高。再说了，有的学校有的专业分也不高，没啥特别的。”
吴攸攸举杯敬他：“祝你心想事成！”
欧天予回敬道：“谢谢！也祝你越来越美丽，大学里找个帅气男朋友！”一饮而尽，算是为青春扫个尾。
一想到记忆中未来的吴攸攸一身华服，把贵妇气质拿捏得死死的模样，他就忍俊不禁，瞥了这姑娘好些眼。
吴攸攸被他看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喝酒喝的。
就这样，一群人笑笑闹闹，聊天打屁，直到晚九点多，方才曲终人散。没人喝醉，但大家都喝得上头，精神相当亢奋。
出了餐厅，六人互相挥手作别。有的打车，有的骑车，有的步行……吴攸攸步行，她家离这里比较近，十来分钟的事儿。
果然，这个破餐吧是小马哥特意找的位置——这货坚决指定欧天予送吴攸攸回家。其他人都心领神会，笑嘻嘻地附和、怂恿。
欧天予无可奈何，只好去送吴攸攸。路上还收到了马应豪的短信，说他留在后头等着不走，给你机会，要结果！
这一路上平淡自然，随口闲聊几句就到了吴攸攸家的附近。
临别时，两人站的位置离路灯稍远，光线略有些昏暗。
“就到这里吧……”吴攸攸仰头望着欧天予，“欧天予，说真的，你好像真变帅了呢。”
“去掉好像。”
吴攸攸扑哧一笑，翻了个小白眼：“好吧……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过年喊你出来，你别躲着就行。”
“嗯！”吴攸攸大方提议，“那握个手吧，我们再见！”
“好！”
欧天予握住了吴攸攸递过来的小手。
酒喝得有点儿多，地儿有点儿黑，他摸了摸，才放开了吴攸攸的小手。
吴攸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住了。
她不敢确定这算什么：被占了便宜？还是自己想多了，大家握手都这样子的？
她傻傻地望着欧天予……
欧天予首先反应过来，心里大呼糟糕！饮酒误事呀，冲动了，冲动了……
这可咋办？他差点儿掉头就跑！
当然，终归是没跑。他笔直地站着，透过昏暗的光线，在他的面前，吴攸攸通红的脸颊和羞恼的目光，仿佛清晰可辨。
“手滑，手滑。”他讪讪笑着，试图挽救一下自己。
“欧、天、予！”吴攸攸愤愤地、小声地喊完这三个字，一拧身飞快地跑掉了。
同样的，欧天予飞奔而回，找到还在餐厅附近打转的马应豪，一见他就大喊：“小马哥！瞅瞅你干的好事！”
“怎么样？怎么样？”马应豪忙不迭地发问。
“唉！我的青春结束了！”欧天予叹气。
“表白失败了？”马应豪为好朋友难过。
“滚！根本就没表白！”欧天予怒道，“都跟你说了，我对吴攸攸没意思。你这叫乱点鸳鸯谱知道吗！”
“嗳，一世人好兄弟，我能不懂你？你不能因为自卑就不敢表白，爱就要勇敢地说出来，说了还有机会，不说没一点儿机会！我知道，你觉得你没能考上大学，配不上人家。不要紧，明年接着考，我相信你！只要明年一考过去，机会不就出来了？”马应豪一个劲儿地扮演情感大师，口沫横飞。
“我……”欧天予相当无奈，挠了挠头，觉得有必要跟好兄弟说个明白，“那个……五班，有个女生，叫秦静颜的，你知道吧？”
马应豪稍一思索，连连点头：“嗯嗯，知道，五班的班花嘛。”
欧天予气不忿儿了：“就只是班花？”声调都高了八度！
“校花！行了吧？咱县中的一枝花……”马应豪倒也承认，“要是有投票，她肯定第一！我也会投她的。——不会吧，你对她有意思？没看出来呀。”
“对她有意思的多了去了！”欧天予琢磨着该怎样解释，沉吟道，“是这样的，毕业的时候，我找她要了留言。”
“嘿嘿，其实，我也找她要了留言。是很漂亮啊……”马应豪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对她有意思？”欧天予瞟着这货。
“哈哈，哪有哪有！”马应豪连忙打了个马虎眼，尴尬地笑道，“我哪儿敢哟！”
“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她要复读，就问了她要去的学校，也跟着报上了名。所以，现在我跟她还是同学，都在市五中复读，她16班，我18班。”欧天予快速讲完，言简意赅。
“呃，你跟她……？”
“目前只是同学关系！现在复读嘛，只能这样。不过我有信心，等明年高考完……”欧天予目光坚定，声音沉稳，话虽未说完，意思却再清晰不过。
“我去！你，你，我这边为你跟吴攸攸牵线搭桥，你那头就移情别恋了！”马应豪指着欧天予喊道，闹心了这。
“是兄弟就支持！”
“走走走，再去喝一瓶！你他娘的，不声不响！”马应豪拉着欧天予就走。
两人又找了一个夜市大排档，要了一把烤串，几瓶啤酒，履行不醉不归的约定。
“你跟秦静颜究竟到哪一步了？”马应豪追问。
“刚认识没多久，还能到哪一步？目前就是同学，回乡的时候能一道走，说上几句话罢了。”欧天予不禁有些郁闷，啥时候才能拉上秦静颜的小手呢？
“秦静颜哪！我去！校花呀……”马应豪感叹，“难怪你扭头就甩了吴攸攸！”
“干！别瞎说，我跟吴攸攸就没啥关系！”
这话说的……刚摸了人家的小手。
“科大校花！等着我，我马上就来！”马应豪干号道，他也好想要校花，“喝！干杯！”
听在耳中，欧天予莫名有些感伤，于是略略讲了讲“我与校花的二三事”。其实，不过是日常发发短信，偶尔一起吃个食堂还总有电灯泡，周末能和她一道坐车返乡……
每讲一事，马应豪就号叫“科大校花等我”，然后跟欧天予干杯。
欧天予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小马哥的姿色不够看哪，还是给他出出主意吧。
“兄弟，你不能只盯着科大一亩三分地，甭管科大男女比例多少，男多女少是肯定的！你这竞争力也没那么强，在科大里把妹太难了。听我的劝，直接放弃科大算了！”
“放弃？我的科大校花……”马应豪喃喃道。
“别想了！风物长宜放眼量，目光要放远，看向校外，看向校外，看向校外！尤其是女生比例超高的学校，师范、语言、医学、财经……这类学校的女生都很多，比例能占到七八成你敢想？想想吧，这里的女生有多么饥渴，因为她们奇缺男朋友！”
欧天予吃着烤串，喝着小酒，热血上头。
马应豪有点儿呆有点儿迷，也不喊“科大校花”了，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跑到那些学校去转悠？”
欧天予诲人不倦，为这货讲了讲如何在大海里捞鱼的道道。
“溜达溜达是可以的，至少应该熟悉一下对方的校园，胆子大一点儿，甚至可以制造个邂逅，要要联系方式嘛。但是呢，这种事情你不能学钓鱼，一次就一竿——收获少，效率低，累！你得学捕鱼，撒网！一撒一大片……”
说白了，他建议小马哥先别急着找女朋友，而是通过各种方法多认识一些女性朋友，然后……
“当你手机里、qq上存着几十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你还怕没女朋友？笑话！网里的鱼多了，总有眼瞎的！——不是，我是说，能看对眼的。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约出来小心伺候着。即使不成也没关系，反正网里的鱼多。”
马应豪听得瞠目结舌，陷入了沉思。
欧天予悠然神往：“只要你的身体遭得住，时间管理跟得上，幸福生活指日可待。当然，手里得有足够的钱，起码吃喝玩乐能AA得起吧？开房的钱总得自己出吧？量财而行。没钱就啥也甭说了！”
马应豪望着欧天予，目光诡异，半晌，才幽幽地道：“老欧，我今天才发现，你丫是真的渣！”
“滚！老子是不想你单身狗一辈子！”
马应豪灌了口酒，支支吾吾地问：“老欧，你，对秦静颜……”
“别瞎想！”欧天予斩钉截铁，“我对秦静颜一心一意！”
约莫10点半，串撸完了，酒瓶也差不多空了，宵夜结束。
两人都醉意上涌：小马哥高唱着“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跑了；欧天予则吼着“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思念着秦静颜，迎着凉风回家。
※※※
尽管醉醺醺的，欧天予仍旧坚持睡前短信。
小欧：“晚上送别好哥们儿，被灌了不少酒，头有些痛。”求安慰。
小秦没回，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已经睡了吧？
小欧：“晚安。”必须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