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来的是你，所以霍老头死了
不得不说，扎加拉德所料不错。
这是一出早在半个月前便被精心计算过的好戏。
不论扎加拉德自己，还是在扎加拉德眼中卑贱低微的霍老头等人对浑真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牵线木偶。
这一刻，种族的高贵低贱都在浑真手中失去了差别，实现了真正的共同平等。
一切都要起源于近两个月前，在某一次模拟中，浑真注意到了霍老头等人的不轨意图。
浑真本着低调处事的原则，自然是打算尽可能降低影响解决此事。
他最终选择的方案是将霍老头等人引到城外，埋尸荒野。
就在他不断精细着计划，让模拟人一步步实现到接近完美的程度时，好巧不巧令模拟人遇上了幸运儿扎加拉德。
而就像浑真之前内心自述的那样，他本就想过找一次完全的良机在这深渊一层对两大王族的成员进行一次试探性接触。
于是，接下来的发展便顺理成章了。
这一路过来乍看之下没有必要的操作，都暗含着浑真的道理。
之所以配合霍老头等人演那么一出追逐戏码，浑真自然不是闲得慌。
在他刻意引导下，一行人早就进入了扎加拉德探查范围之内。
为了不吓跑扎加拉德是其一，让其认为自身处在绝对主导地位是其二。
缺乏任何一个条件，扎加拉德都会保持警惕，不可能让浑真完整地观察到他进行吞噬的一幕。
而在数次模拟中，基本上模拟人只要击杀扎加拉德，最终都会引来其同伴的追杀。
不论模拟人再怎么细致地进行收尾，坚决不留下蛛丝马迹，都无法逃离这个结果。
在切实与扎加拉德“交手”，正面评估对方的实力之后，浑真了解到了他的具体战力。
宇宙级九阶，生命基因倍率不足四倍，法则感悟达到时间法则门槛并迈出不小的距离。
再加上黑魔族天生亲近时间法则，以时间法则门槛的法则感悟，施展战斗秘法的威力比肩寻常同等基因倍率人类法则入门。
还有那如天赋秘法般的命器黑剑……
这般实力，起码得是通天桥五层以上法则感悟才能对抗。（无特殊际遇，无法则契合加成，生命倍率基础1倍）
不过，敢于接取炼狱深渊修炼任务的虚拟宇宙成员，起码都得是通天桥七层以上法则感悟。
这样的难度远远不及100w积分，看起来就和白给一样。
所以浑真早料到了其中存有不简单的内幕。
这种死后会引来其他同伴报复的能力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一旦击杀目标夺取深渊晶核就会引来大量最次也是匹敌通天桥五层感悟的宇宙级深渊王族不死不休的袭击追杀，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更别提，“下等种族”各个都是王族狗腿，这之后遭遇通缉，一段时间之后城主级强者也会加入围剿。
而且在炼狱深渊一层的深渊王族可不只有宇宙级九阶实力。
一旦引来域主级深渊王族出手，寻常虚拟宇宙公司的宇宙级成员连逃都没法逃。
几乎是杀死扎加拉德后的第一时间，这种“信息共享”便会扩散到整个深渊第一阶层。
在杀死扎加拉德取得深渊晶核后第一时间让宇宙飞船起飞，却是让所有深渊王族直接发现目标的手段，让那些域主级人物直接认准目标。
甚至连与黑魔族敌对的银鬼族都会加入对模拟人的围剿。
浑真没有具体情报，无法得知这些域主级王族的实力详情。
单根据模拟记录中，模拟人不得不暴露域主级实力的结果来看，这些家伙绝非寻常域主。
所幸在这个时间节点在深渊第一层厮杀的两大王族都非王族核心，模拟人最终还是成功逃脱。
但也宣告着修炼任务的提前结束。
连浑真这种领跑同期天才战天才的顶尖人物都需要依靠域主级的力量才能破局，由此也能看出，炼狱深渊的危险程度。
只要击杀一个王族就会引发“频道广播”，就像在《上x卷轴》杀了农村一只家鸡一样引来全村追杀。
凶残至斯，无愧于死亡率最高修炼任务的名头。
有了这个超前知识后，浑真不得不另辟蹊径，尝试用别的方法击杀扎加拉德。
虚拟宇宙公司既然敢把获得深渊晶核作为“主线任务”，意味着必然存在在不惊动“频道广播”的情况下得到深渊晶核的方法。
或许虚拟宇宙公司真正的想法是让核心成员进入王族核心，或是加入顶尖的城主麾下，通过更脚踏实地的方式谋得已经成为库存的深渊晶核。
但同样的，以直接杀戮方式获得晶核的道路十之八九也会存在。
浑真首先想到的，就是“借刀杀人”和“环境杀人”。
借刀杀人，首先就要求这把刀足够锋利、足够杀人。
在下等种族位比奴隶的情况下，想借有域主级实力的城主这把刀，显然不太现实，要借多半只能借助敌对王族的力量。
唯一能有杀人威力的刀，便是与黑魔族敌对的银鬼族。
可能遇见个落单的黑魔族都堪称侥幸了，再遇到个能被借力的银鬼族，短期内近乎不可能。
浑真的重心自然放在了“环境杀人”上。
别的不说，这段时间他自然没有放弃打听“拾荒者”如此稀少的原因，以及如此高收入职业所要面对的风险。
为了隐瞒自身天外来客的事实，他排除了直接询问的方法。
直接询问也只是存在风险，甚至可以通过模拟尽可能规避，但考虑到模拟只能预估十年，万一很久之后，他展开夺舍计划时露出蛛丝马迹，被人追根溯源到这一层，难免多出风险。
而这点时间，他还消耗得起，遂选择更安全更缓慢的旁侧敲击探查方式。
而这段时间，他从拾荒者同僚口中、黑岩城住民口中、实际拾荒过程中逐渐拼凑起碎片。
得到的结果无不指向两个事物——“怪物”和“大空洞”。
而通过不断变更时间、地点，终于、他等到了“噬风现象”的到来。
当然，直到扎加拉德脱口而出，他才真正知晓这一现象的名称。
在噬风现象中击杀扎加拉德，便不会引发“频道广播”——亦即“大群共鸣”。
然而，模拟记录中，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模拟人明明已经躲过了王族的追查。
对于“失踪”的同伴，他们似乎仅仅只向一层的下等种族掌权者们略微提及。
然而黑岩城城主却不知哪来的情报，从模拟人和霍老头等人冲突一事推及事发场所。
依靠着地点和扎加拉德失踪位置接近，时间也较为吻合的线索，并不仔细搜查，直接就将浑真供了出去。
后续结果自不必提，身份暴露，干就完了。
而模拟人在逃离炼狱深渊前也先利索地斩杀了黑岩城城主纳什，以泄心头之恨。
诸般尝试之后浑真得出结论：在几乎完全不动用自身力量，只是通过影响噬风完成击杀是能将事件爆发的时间延后最久，也最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结果。
而就在扎加拉德附近刮起噬风的同一时间。
遥远数千公里之外，一名域主级黑魔族忽然皱眉。
“扎加拉德那家伙，追杀诺菲里克就罢了，竟然还被卷入噬风了？”
作为域主，感知能力远比宇宙级黑魔族强上一截，自然第一时间确认到扎加拉德的“掉线”。
所谓大群共鸣，类似于以群体潜意识连接的局域网络。
一旦附近有族群成员遭遇特殊情况，局域网内的成员都会第一时间获知。
而死亡亦是最高优先级情况之一。
然而，在噬风席卷的区域，相当于被物理断网，深渊意识大过一切、强行遮断一切，不论再高的优先级情况也得往后稍稍。
黑魔族离群独自外出猎杀是常有发生之事，他们这些带队的也不是保姆，加上黑魔族对死亡毫无敬畏，自然更不会时刻关心下属的安危。（追杀模拟人，在意的不是同伴的死亡，而是权威被冒犯或是对天外来客的敌意）
等这位域主级黑魔族注意到扎加拉德并非暂时断网，而是彻底失联，已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而这也正是浑真回到黑岩城的时间。
即便霍老头在黑岩城内名声不赖，可这人间蒸发般的情况依旧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他活着的时候，情报、生存能力值得利用，可死了便另当别论。
这一日归来后，浑真在自己的饭屋内正稍作休整，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回来的是你，所以霍蠹鱼死了。”
宣判着霍老头死亡定局的星罗面色依旧平淡，却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特意来向我坦明这件事？”
浑真目光幽深，暗红色战刀已被他握在手中：“你就不怕我杀伱灭口吗？”
杀死霍老头的事情实际上无伤大雅，可关键在于，这个事件却会和扎加拉德的死亡扯上较大的关系！
星罗却笑笑道：“浑真，别吓唬我了。你可不会杀我。”
星罗没有仔细阐述他的依据，但事实正如其所言。
如果说在城外设计解决霍老头还能够掩盖，那么星罗这个身份地位明显不一般的家伙的死亡就不可能草率结论，反而会让他暴露出本不该暴露出来的东西。
而另一方面……
“你比我预想地更早地解决了问题。浑真，我有一个建议——”
星罗向浑真伸出了手，语气诚恳而认真地说道：“要和我结伴吗？”
“结伴？”
浑真眉头一挑。
星罗轻轻颔首：“一起去往炼狱深层。”
去往深层，即是得到通往下层的船票。
浑真自己自不必说，在黑岩城的活动过程他丝毫没有掩饰这种目的。
可星罗呢？
按照星罗过往的事迹，其人已在第一层待了不知道多久时间，为何如此刚好如此巧合和自己同一批下潜？
如果这只是第一次巧合，浑真一定不会如此介意。
可这并不是第一次。
“有没有可能，我在炼狱深渊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星罗这件事……并不是巧合？”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心中升起。
若是如此，星罗的能力绝不止他最初判断的宇宙级九阶那般简单！
这一刻，浑真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和战栗：让模拟人以杀死对方的手段袭击眼前的男人，摸清出他真正的底细！
然而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假想。
浑真的道德底线不高，但对有恩于自己、对自己表达善意且从始至终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人下杀手，这件事还是多少触及了他为人底线。
而致命的问题来了，纵观模拟记录，平均而论，不知是何缘由，模拟人的道德水平似乎比自己还高出一线……
再怎么暗示，这种触及底线的问题，类比于让模拟人自杀的难度，基本上是行不通。
因为他自己都不愿意违背这种内心准则。
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被模拟记录略去。
这段时间来，除性命威胁之外模拟人对星罗的试探，已经不止一次。
甚至于在自我暗示事后百倍偿还后，动用暴力……
纵然如此，星罗从未露出任何不对劲。
试探的范围基本已经到达极限，剩下唯一的手段，便是“动手”——下杀手。
却无法执行。
若非进入深渊至今这么多次模拟中，星罗没有一次对模拟人不利，浑真一定能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对星罗动手。
可就是没有如果。
一切证据都说明星罗对自己并无歹意。
他们只是彼此有所共鸣，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了而已。
好像只是一切都赶巧了而已。
这数月来，模拟人经历的无数种可能中，若星罗有歹意，不止一次有机会对模拟人进行暗算。
难道真有恶人能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
疑罪从无。浑真对星罗的恶意猜想完完全全是先插标后作靶的有罪推定。
放到现实中，有人如此和人交往十之八九交不到朋友的行为。
可直到此刻，他也不曾完全放下警惕。
那么，是要远离？还是接近？
他收起了战刀，沉声发问：“星罗，我听说你几百上千年如一日都在垃圾山上淘宝，怎么这次会想着要下潜？还是和我一起？你的心态，为什么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浑真的表情在说着，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便无法相信星罗没有暗藏歹心。
不知浑真复杂心绪，面对浑真的提问，星罗抬头望天，轻叹一声：“自那一日，在陨星坠地之处一无所获的时候开始，我其实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陨星？”
浑真眉头一挑，那不就是自己的到来吗？
星罗淡淡道：“浑真，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垃圾山中找到新的材料和更先进的物件了。我制造突破苍穹的飞船之梦已经抵达了瓶颈。”
“或许你已经猜到，我和王族、准确地说是一位银鬼族大人有所关系。此前，我有不止一次机会依靠这关系，进行血肉科技的研究。只是我心向天空，而血肉科技永远为深渊服务，非我所求之道。”
“长久处于瓶颈，几乎进无可进，我寄望于那颗陨星的到来能够对我带来改变的契机。却终究又是一次异想天开……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都几乎等同荒废，如今我觉得也是时候该放下心中的芥蒂，与过去的我和解了……”
“或许通过研究血肉科技和血肉材料学，依靠不同科技文明间的碰撞能给我带来新的灵感火花。就比如我们脚下的羽船，我过去连想都未曾想过，可未尝不能依靠这部分更高级的材料变更飞船设计？依此为基础，能够让我的科研水平达到新的高度也说不定。”
星罗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便是对你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