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宋齐云走后，戚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明摆着的事儿。
宋齐云借看病的名义，让方士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怪异，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可是她反复思索后，始终不觉得哪里暴露了。
此刻因为这件衣服，倒叫她想起一事儿。
当时在北渊国都郊外的庄子里，救宋根生的时候，她使过双刀，前不久在城门口她救曲唯的时候，也用过双刀。
更重要的是，这两次救人还都被人画了像。
救宋根生那次被画像是她后来知道的。
当时听说不少老百姓用她的画像镇妖邪，还让她好笑了一阵子。
但现在一想，那张画像分明和她救了曲唯后被通缉的图像差不多。
也是黑色蒙面，男女不分，手持双刀，只露出一双看不清楚的眼睛。
定是宋齐云把这两张画像联系在了一起。
再把当时的场景也联系起来，一切就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
一样的画像，一样的杀伤性武器，就算是傻子也会怀疑啊。
戚月顿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她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她以后杀人改用唐刀好了。
再不行，她就丧尽天良，不管人命关天，大面积使用杀伤性武器，总也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至于空间，谁看见她收东西了？
只要没有看见，她就能继续造谣，大不了推到古杨大盗身上好了。
反正古杨大盗被北渊不良人四处追剿，跑到东郜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一阵思索，戚月瞬间感到热血沸腾。
她还想趁着离开之前的空档，去扫荡一下邺王府。
这两父子太可恶了，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居然敢算计她，要让他们看着空荡荡的王府哭才行！
愤愤地盘算了一阵子，戚月才想起宋齐云就在前厅坐着呢。
正好竹叶在外面敲门，说宋齐云像是有事儿，请她务必过去一趟。
声音怯怯的，明显还是害怕。
戚月很满意这个样子的竹叶，“嗯”了一声，叫她进来。
脸蛋白净，身上微微散着些茉莉香味，头发也打理过了。
这孩子不嚣张的时候，看着还是很舒适的。
“戚大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没有，我就看看你打扮好了没，做的不错，很听话。”
戚月笑眯眯地瞧着她，“走吧，去见见你们世子。”
“是，戚大小姐。”
两人来到前厅，柳叶正跪在地上，抹着泪花儿，不知在说什么。
见戚月来了，连忙擦干眼泪不做声了。
戚月就当没看见，径直坐在一侧的位子上。
几日未见，宋齐云似乎有一点改变。
虽然依旧是一身白衣，但却是一件常服，寂寥中透着慵懒。
那股子落拓闲士的味道就更浓了。
头发也有了改变，并不像往日那样高高束起，而是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样，自如的披散下来，只在后脑挑起一撮，用一根带子松松地扎着。
戚月心里可惜了一声。
本来她对这个侘寂美学还挺感兴趣的，不想竟是个表里不一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一朵鲜花，兴冲冲地跑过去，结果却踩了一脚牛粪。
那种失望和反转，避之不及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世子过来，是打算告诉我和庆南尊对决的时间定了吗？”
闻言宋齐元摇了摇头，干净的干净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他心中想的某个人一样。
“没有，是另外一件事，跟戚大小姐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戚月撇嘴。
关于搬空皇城的事她已经交代清楚了，他们试探也试探了，她想不出除了庆南尊的事儿，还有什么和她有关系。
“我说不愿意听，世子可以不说吗？”
宋齐云抿了抿唇，似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好像不能。”
“那就请世子一说，我倒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不得不说的事？”
突然，宋齐云没有表情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在笑。
戚月感觉有点不妙。
怎么觉得宋齐云有点得意呢？
只见宋齐云慢条斯理地展开袖子，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
手里捏着一张黄色的丝帛，白面用同色系的丝帛装裱了，看样子似乎是国书之类的东西。
“戚大小姐，这是北渊皇帝的亲笔手书，一早快马送来的，本世子也不敢耽搁，就送过来了。”
戚月心里顿时叫了一声不妙。
这个节骨眼上，狗皇帝冒出来做什么？
丫鬟竹叶已经把那片黄色的丝帛送过来了，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戚月面无表情的打开，只看了一行，立时就想杀到北渊去，把狗皇帝剁巴剁巴喂狗！
在信里，狗皇帝说，他不忍心看着镇国大将军之女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所以给她找了个好归宿，要把她嫁给东郜皇室。
还说，听闻她已经来了东郜，并在这里找到了意中人，所以他堂堂一国之君愿意为她做媒，还愿意送上一笔嫁妆云云。
又说她不愿意回去就不用回了，到时候他会派人把嫁妆送过来。
“狗......”
戚月本欲破口大骂，但看到一旁的宋齐云，顿时闭住了嘴巴。
这信来的蹊跷啊！
北渊狗皇帝一向沉迷后宫声色，连朝堂上的事儿都不太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个朝，最大的爱好就是炼金子，玩金子，藏金子。
就连当初赐婚给她和赵奚言，也是后宫林妃和二婶白家慧一力促成的结果。
如今怎么会突然想起她的事儿，还用她来联姻？
还有这信里的内容，一句一句都极为笃定。
什么她找到如意郎君了，不肯回北渊了......
分明是造谣生事......
看到宋齐云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戚月心中猛地一震，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是你？”
宋齐云眼神无辜了一瞬，嘴角随即翘起来。
从认识到至今，这还是戚月第一次看见宋齐云笑。
不可否认，这样的笑再配上这副干净逸然的面容，还真有几分吸引人。
但此刻，戚月只觉得恶心。
真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有此等手段下作的人。
“戚大小姐怎么会觉得是我做的呢？”
宋齐云慢悠悠地说着，声音里渐渐带上委屈之意。
“本世子虽然对戚大小姐情有独钟，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世子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过....”
他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种内疚的神色。
“......父王对我一向宠爱，见我为戚大小姐神伤，便去求了皇帝叔叔，本世子也没有想到，北渊皇帝居然这么热心....话说回来，我听说北渊群臣上下都很赞同这桩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