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别走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句喊惹得书铺里的小二和客人纷纷引颈相望，戚月忙闭了口。
这时从右手的书架旁踱出一个人来，一身京瓷色色的长衫，是时下凤都最时兴的款式和颜色。
一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圆脸，肤色白净，唇角勾着一丝邪佞的笑，这让他只能算是清秀的五官多了一点狰狞的意味。
来人走到戚月面前，定定地瞧着她，语气很是轻松地打招呼。
“公子似乎和徐尚书很熟啊？”
戚月本不想理会这个人，但见他一双眼睛不住地扫着她手上的书，似乎很是好奇，便干脆将那书往小几上一扔，顺带坐到了榻上。
“你是谁？不知道这么贸然和人搭话很失礼吗？”
“在下凤都人士，韦一笑。”来人吊儿郎当地施了一礼，竟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戚月对面。
“公子你呢？”
戚月眯了眯眼。
这个韦一笑很不对劲。
跟她一样也是女扮男装的也就算了，但怎么都觉得她更像是假男人，真太监的那种感觉。
说白了，就是有点变态的那种。
“咱们不熟，没有必要互通姓名。”戚月冷冷地瞧着她，“没什么事请请走开，本公子要读书了。”
韦一笑脸上掠过一丝搵怒，但很快她又笑了一笑。
“看来公子只想跟刘尚书那样的大人物攀关系，只是别忘了，能让你致仕的，可不止一个刘之楠。”
这口气够大啊？
居然一开始就拿入朝做官这件事儿来诱惑她！
戚月眉心一跳，不由地认真打量起眼前人来。
这个叫韦一笑的，长相看似普通，但隐隐之中却透着一股久在上位的跋扈和凌厉。
尽管她此刻极力表现的亲和，但眼神中却流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骄横。
一个人的面容通过装点可以改变，但这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
难道是南岳皇室中人？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戚月顿时有了主意。
这不就是她接近刘之楠的目的吗？
——了解南岳朝局，如果有可能，她还要影响南岳皇帝，进一步影响甚至改变南岳朝局。
最好是像在西楚那样，将他们的外部矛盾转化内部矛盾，之后再兵不血刃，平息所有战乱，永绝后患。
而这个韦一笑的出现，可真是来了瞌睡的枕头，合适的很！
只可惜她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
想到此，她轻蔑的冷哼一声。
“所以呢，你又是哪位大人？朝中似乎并没有什么韦姓的大人物吧？”
她话音刚落，果然看见韦一笑满是轻蔑的眼里泛起怒意。
心中猜测基本得到证实，戚月直接嗤笑出声，“本公子一向讨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你，竟敢如此放肆...”
没等她说完，韦一笑已经瞪圆了眼睛。
只见她一脸怒容，双拳紧握，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戚月一耳光。
“放肆？本公子怎么就放肆了？我只是说了自己讨厌的事情而已...”戚月满不在乎地摇着扇子，一脸调侃，“...还是说，我的话刚好踩到了某些人的尾巴...”
“你...你真是该死！”
韦一笑勃然变色。
突然，她右手一抖，再扬起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只马鞭。
戚月缓缓地勾起了唇。
“果然是一只仗势欺人的狗！看来今天本公子要替你的主子训训你了。”
下一秒，金刚鞭特有的“咻”声猛然响起，那鞭子像灵活的蛇一般窜了过来。
戚月微微勾唇，端坐如钟。
韦一笑见状，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铮”的一声，一道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同时，一根乌黑的古怪笛子格住了鞭子，直接将它震成两段。
韦一笑因为冲过来的力量太猛，直接冲了出去，当场趴在小几上，嘴里大骂不止。
青竹只是用诡异的手法按了一下手中的笛子。
伴随着“嗡”的一声沉闷之音，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在空气中炸开。
韦一笑顿时就骂不出声来，只能摆动着双手双脚抗议，但爬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主子，您没事儿吧！”
戚月看了青竹一眼，连连夸赞。
“做的好！真够快的！”
青竹来不及高兴，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平的韦一笑。
“主子，还是快走吧，此处非久留之地。”
闻声赶来的李丰收早就白了脸，看着眼前的一幕，他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公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碰上戚月这种大方又不作贱人的贵东子，他不知道多高兴。
总觉得戚月就是他命定的贵人，因此格外殷勤。
本想慢慢混熟了，再求一求，让他和阿发能脱离这个黑心的书铺老板，获得一个庇护。
可这才开了个头，自己相中的大腿就把上头来的贵人给打了。
简直就是走投无路！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还留在书铺，不但上头的贵人要找他的麻烦，说不准还会把他推出去平息事端。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接待的戚月。
他正垂着头想三想四，就听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在脑际。
“你想说什么？”
李丰收猛然抬头，看见一张带着笑意的柳叶眼。
“小的，小的...”
他犹豫着要说出心里的话，却看见掌柜的缓缓穿过书架走过来的头顶。
吓得他瞬间就失了神。
表面上看，这里只是一间书铺，但实际上，真正赚钱的生意却不是书。
而这位掌柜的狠辣更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小的想说，公子好走，有空再来。”李丰收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好。”戚月贺龙了扇子，指了指昏死过去的韦一笑。
“知道怎么说吗？”
李丰收一怔，快速答道，“知道，看到什么说什么。”
戚月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很快就离开了书铺。
及至上了车子，她才吩咐道，“青竹，这书铺有点古怪，让我们的人盯着点。还有那个韦一笑，我怀疑是皇室的人，一会儿你们跟去看看。”
“是，主子。”
青竹应下，很快就将任务布置下去。
但戚月不知道的是，今日这么一闹，她的踪迹就等于是彻底暴露了。
爬起来的韦一笑当即把书铺掌柜狠狠地骂了一顿，还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李丰收身上，直接把他打了个皮开肉绽，几度昏死。
而书铺老板为了讨好韦一笑，当场就让人把李丰收给拖去了城南的乱葬岗。
事实上，这个韦一笑不是别人，正是南岳皇帝奶娘之女。
韦一笑本人更是和韩翎赫一听长大，两人亲如兄妹。
也正因这层关系，韦一笑一向都是男扮女装，并在宫中担任守卫之责。
韦家在南岳朝中虽然没有像刘之楠那样的朝廷重臣，但也是势力遍布。
三品以下的官职中，不管是衙门还是军营，都有姓韦的。
综合起来，其在朝中的能量甚至比刘之楠还要大些呢。
因此，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后，戚月的住所就被官兵团团围住了。
领头的人正是韦一笑。
不过戚月也不会那么傻，呆呆留在原地等人找上门。
她一离开书铺，就直接去了日升昌在凤都设立的银钱转运中心。
这里隐蔽又安全，凤都三分之一的黑羽卫都在这里。
“主子，说真的，您一早就该来这里住的，只要您不出门，一月两月都不会被人发现。”
赵泰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