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沈自放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戚月便拱手而拜。
“主子。”
戚月一摇折扇，冲青竹使了一个眼色。
“无需多礼，换个地方说话。”
“是。”
很快青竹就近安排好了一处清净的客栈房间，并安排人在四周看着，自己则守在外间，以策安全。
房间里，不等戚月询问，沈自况就将打听到的相关事情说了。
“主子，单从生意上看，这刘家似乎并无问题，只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刘家所有沾手的生意综合起来就三大类，粮、布、药。按说这三类都是暴利行业，可依我从账目的判断，他们只能赚极少的利润，这后面似乎有些什么事看不透。”
闻言戚月捏住了手里的扇子，“你的意思是有人将其中的利润分走了？！”
“难说，就是觉得有点古怪。就是这后面的人做法实在精妙，我竟难以看透。”
沈自况顿了一下，脸上是深深的歉意。
“主子，是我无用，至今也没有发现南岳朝廷大量敛财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缘由。”
戚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不用忧心，打探此种机密本来就不是你的擅长范围，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也想多了。”
沉默了一瞬，她又道，“之后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专心做好成药合作的事。”
“是，主子。”
“还有，今日你在场，刘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主子是指您是刘家的外甥这件事？”
“对，”戚月点了点头，将事情大略说了一下。
“现在刘家知道我真正身份的只有刘之楠，这次你和刘之卿谈合作，知道该怎么做吗？”
沈自况眼睛闪了闪，随即恭敬回应。
“知道，不会让主子您失望的。”
“好。”
两人又谈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情，戚月这才注意到沈自况始终恭敬站立在一旁，那恭恭敬敬的模样不像戚氏药业的大管家，倒像是她的属下。
那拘谨的样子简直比赵冲和赵泰见了她都严重。
戚月忍不住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沈大老板，怎么觉得你这次有点不对劲啊，这么谨小慎微，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她这话本是无心的，哪知沈自况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子，您可别这么说了，我哪敢啊！”
这一跪，倒是把戚月惊着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沈自况不远万里来到龙南郡府，请求与她合作制作成药的事情。
那时候沈自况是北渊最大的药材商，是鼎鼎大名的沈大公子。
两人的合作也是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之上。
但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沈自况最终成了戚氏药业的一个小股东。
东江戚氏药业做起来后，沈子况每年也能分得上百万两白银。
虽然分成少，但怎么说也是老板之一。
在外面也是鼎鼎大名的戚氏药业大管家，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
为了让他好好干，戚月甚至给了他调用黑羽卫用热气球送信的特权。
以往两人相见，沈自况恭敬是恭敬，但毕竟他年纪大，有时候总爱以大哥的口吻说笑几句。
可这次，变化太大了。
只不过才几天？
戚月瞧着跪在面前的沈自况，心里暗暗琢磨。
一定是上次两人在即墨城分开后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沈自况来到南岳后，跟别的什么人有了接触，背叛了她？
她脑子里迅速掠过几个人的名字：
申公，南岳皇帝，甚至是刘之楠？
毕竟她至今并不清楚刘家为什么要那么高调的认她做外甥！
她默默抿唇，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你说吧，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保证不追究，只要把事情处理好就行。”
不管怎么样，沈自况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人，就算犯错，也该比别人多更多机会。
她甚至还决定了，如果是钱的事，她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毕竟钱是好东西，沈自况兢兢业业这几年，有额外的想法也属正常。
“主子，您可别乱想，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这次沈自况倒是抬起了头看她，似乎在强撑着大胆。
戚月见他神色诚恳，双目清朗，确实不像做坏事的样子，心中不禁更加疑惑。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好像我要吃了你。”戚月用扇子指了指沈自况，示意他起来说话。
沈自况慢腾腾地站起来，但却不像过去一样，跟她相对而坐，而是依旧待立在一旁。
戚月眯了眯眼，动手倒了一杯茶，推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沈大哥，过来坐，尝尝这茶。”
听见这话，沈自况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主子还是叫我大管家好一点。”
戚月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叫你过来坐下喝茶，你就过来，哪那么多事情？”
“是，主子。”
沈自况终于挨过来，战战兢兢地捏住了茶杯，喝之前还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眼色。
那神色分明是畏惧，恭敬，还带有点害怕。
这下戚月就更搞不懂了。
从即墨城离开后的这几天，她啥也没干啊！
唯一能当成事儿的事就是刘之楠居然要给她当舅舅。
但这事儿之前都说了，也没见沈自况有什么反应。
除了这个，戚月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能让沈自况突然像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她。
正想着，就听沈自况突然开了口。
“主子，有件事想跟您商议一下。”
“你说。”
“是这样的，最近我经常想起当年的事，若不是主子救了我，还给我机会，现如今，我沈自况早就是烂泥一堆了，主子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一般，此种恩情真是怎么报也报答不完...”
戚月觉得这话熟悉的很，好像已经听不少人说过了，忙止住他。
“停停停，你能不能来点干货，直接说你想要做什么......”
岂料她话音未落，沈自况居然又将袍子一撩，跪了下去。
“请主子收回沈自况所持有戚氏药业的二成分红。”
“什么？”戚月差点要笑出来。
她以为沈自况嫌少，没想到竟是不要钱？！
“什么意思？大管家这是要离开戚氏药业？”
沈自况再次伏地而拜。
“主子天高地厚之恩，沈自况愿以死相报。”
戚月抽了抽唇角。
“起来说话。”
沈自况挪了挪身子没动，头也勾着没抬，似乎在说，你不答应把分红收回去，我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