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是非因果
傅家人的关系这么奇怪，别扭又冷漠，跟傅寇有很大的关系。
他作为傅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也曾被寄予厚望，然而他天生爱玩，又对生意没什么兴趣。
傅老爷子的高压教育，只会教出两种人来，一种是傅予彦这种全能型选手，方方面面，挑不出半点错。
另外一种，就是傅寇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
他自私、花心、没责任心、三分钟热度，结婚了以后跟妻子没甜蜜两年，就暴露本性，在外面拈花惹草。
对儿子也漠不关心，好似这个儿子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生了给傅家交差用的。
所以傅予彦从小就跟他不亲近，两父子二十多年说过的话，不抵寻常人家一年。
等到傅予彦接手公司后，还帮傅寇处理过几次花边新闻。
甚至有一次，傅寇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被对方男朋友堵在了酒店，要求给两百万，不给的话，就报警告他强*暴。
钱不多，但是傅寇那时候卡被老爷子做主停掉了，贺琳也对他看得很严，他根本掏不出来。
是傅予彦亲自去送的钱。
第一次让儿子帮忙处理这样的事情时，傅寇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向傅予彦暗示，可以带着他一起玩。
但傅予彦对此没兴趣。
一开始傅予彦娶了阮家孤女，傅寇还以为他是觉得对方无父无母，没依靠，好拿捏。
但后来发现他对这孤女重视得很，表现得像是个痴情种时，还找他聊过一次。
“我们傅家的男人，不可能长情，你现在别总为她跟你妈妈吵架，女人换起来简单，但妈妈只有一个。”
傅寇的原话。
傅予彦没听完就走了，当然也没有告诉过阮隽兮。
此刻，他认真地看进阮隽兮的眼中，“兮兮，如你所见，我们傅家没有一个正常人，你也不用遵循什么公序良俗，面对他们时不要有任何负担，不要理他们，离远一点。”
“好，”她嗯了一声，抱住他，“但你除外，我不想远一点。”
她仰着脸去看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
傅予彦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周身的冷意也渐渐退去。
两个人在医院又陪了一晚，陪着老爷子度过了最危险的一夜。
从最新情况来看，淤血正在慢慢吸收，情况有好转的迹象。
傅予彦以几乎强硬的姿态，阻绝了所有人对老爷子的探望，对外的说辞是身体不允许打扰。
大部分人表示理解，但也有个别的比较难缠，上蹿下跳地暗戳戳表示傅予彦不能这么霸道。
可他们忘了，他当然可以这么霸道。
如今整个傅氏都由他掌舵，他早就有了说一不二的资格。
更何况，现在着急来见老爷子的人，想也知道居心是什么。
阮隽兮在这些事情上也帮不了他，便特地去了一趟以灵验着称的青鸣寺。
她父母去世后，阮家常年在这里供奉长明灯，她也会每年跟着爷爷过来祈福。
后来爷爷也去世了，她便独自一个人在春天来一次，时间十分固定。
这是她头一回在其他的时间过来，下车后竟觉得有些恍惚。
青鸣寺地处城郊，地势颇高，为了香客方便，修了千层台阶，春天来时，寺庙就隐在花红柳绿里，给人明媚阳光的美好感，一路上去，心情也会很放松。
现在是冬天，台阶两侧的花草都凋零，连带着树木后的寺庙都显出一种幽静压抑感。
而且她下车没多久，天空便开始飘起了细雨。
“奇怪，明明说没有雨的。”
她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且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怎么突然就阴云密布了。
好在冬天的雨丝细密，她折返回车上去拿了一把伞，身上也没打湿多少。
不过沾了雨水后，台阶变得不太好走，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爬上去后，背后竟起了一层薄汗。
寺里香客不多，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阮隽兮去拜了佛，许愿傅老爷子早点好起来。
又去给长明灯添了油，这才折返回主殿。
和尚师傅们正在诵经，她靠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才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寺里的住持是认识她的，诵经结束后，差了个小和尚来请她去了禅房。
“施主有大半年没来了。”
住持胡子已经花白，但面色红润，慈眉善目，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已经接近耄耋之年，笑眯眯看着人时，有种庙里供奉的那尊大佛的样子。
阮隽兮在他面前恭敬地坐好，低低应了声，“是。”
住持笑眯眯地看着她，给她倒了杯茶，“凡事有定论，万事皆有果。”
她猛地一惊，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住持年事已高，可眼睛不同于一般老人的浑浊，反而比寻常年轻人都要清明。
阮隽兮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好似自己做的那些梦，为了改变命运做的那些事，都被看得明明白白。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住持也看她，“尽心之余，随缘起止，随遇而安，心常满足。”
阮隽兮若有所思，朝住持俯身拜了拜。
喝完一杯茶后，起身出了禅房。
她这大半年，看似逃离了之前的命运，实则煎熬。
心思一直被梦里的情节给影响，忧虑过重，既放不下过去的事情，又不能全身心投入现在的生活。
来来回回，煎熬的是她自己，甚至连来这里的路上，她还问了自己，傅老爷子遭此一难，是否跟她有关系？
在她的梦里，傅家着笔不多，但傅老爷子是平安无事的，甚至还出席了江止和何思芸的婚礼。
她不是那种会将责任大包大揽的圣人，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这一点。
可无人时，她也还是偶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贪嗔痴慢疑，是真正的心魔。
从寺庙下来之前，她又去主殿求了一支签。
解签的是个没见过的小师傅，对着签文看了又看，道：“泽火革卦还是比较吉利的，说明你心念之事有转机，但也需要施主你积极争取才行。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