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阳抿了抿唇，从慕名身后走了出来，一双温润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面色阴冷的桑离。
“陈老爷想要我如何？”
桑离眼神冷漠地打量了他一番，视线最后落在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冷笑一声:“听说你是梨园最擅长弹琴的戏子，若是少了一个手指，不知还能不能弹出蛊惑人心的曲子？”
“来人，给我按住他。”
慕名张开纤细的双手，弱小的身躯试图护住一旁身材高大的男人，“不准你们碰他，谁也不能伤害他！”
桑离伸手抓住慕名的一双手，声音冷漠:“姝意，你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大都薄情自私。”
慕名挣扎着，却被他反手抱在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尽数闯入她的鼻间，他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上，呼吸都缠绕了起来。
少女红着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不要，你放开我！”
大庭广众之下，哪怕他们是名义上的父女，这样的举动也未免过于亲密了。
李淮阳看得皱眉，一把推开想要抓住他的侍卫，上前想要分开桑离和慕名，“放开她。”
桑离修为比李淮阳高出太多，一道灵力打过去就让他不能动弹。
桑离毫不在意会被他们怀疑自己的身份，紧紧地从背后抱住慕名，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淮阳。
怀中的少女太过柔软，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不由得收紧了抱住她的双臂，生怕她下一秒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喜欢他，他有说过喜欢你吗？”
少女安静了下来。
桑离看向李淮阳，意味不明地说道:“让我看看，你们之间是不是两情相悦，双向奔赴。”
“给他一把匕首。”
下人拿着一把匕首放到李淮阳面前。
桑离说:“你如果敢切掉自己一根手指，我就让你们离开。”
“离开”二字让李淮阳的瞳孔缩了缩。
他直直地看着桑离，从这个容貌过分年轻俊美的青年身上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桑离弯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想清楚了吗？是选择保全自己，还是牺牲自己，换她安然无恙？”
让他自己拿着匕首切掉自己一根手指，这个选择未免过于残忍。
慕名听了身体都忍不住打颤，看着李淮阳摇头，眼眸湿润:“淮阳哥哥，不要，我们可以找到其他办法的。”
她没想到桑离会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这和她一开始设想的原因不太一样。
在她原来的猜想中，姬夏和桑离应该都认识李淮阳的前世淮阳帝君，他们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他们之所以费尽心思让她和李淮阳在一起，应该是想让他们发生点什么，又或者是想让李淮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说不定李淮阳能够更快成神。
正如她接近他们是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他们对她自然也有目的，甚至目的可能更加残忍。
九色鹿的特殊神性，足够让知道她存在的人都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得到她，甚至吃了她。
谁都想长生不死，谁都想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李淮阳看着慕名祈求的眼神，弯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他的声音依旧温柔:“阿九，闭上眼睛。”
慕名瞪大双眼，不停地摇头:“不要，你不能这么做，会很疼的……”
硬生生切掉自己一根手指，那该多疼啊？
李淮阳温润的眼眸里倒映着少女惶恐不安的面容，他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是修士，如果连断指的疼痛都忍受不了的话，枉费我修炼了这么多年。”
他的态度云淡风轻，好似不是要自己动手切掉自己的一根手指，而是切一棵菜一样简单。
桑离有些不耐地催促:“别说这么多废话，再不动手，我就要改变主意了。”
切个指头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她至于这么紧张吗？
怀中少女惊慌失措的情绪似乎传染到了桑离，让他的眉眼间染上一丝阴郁和烦躁。
不远处的姬夏面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桑离，视线凉凉地落在他禁锢慕名的双手上，纤薄的唇角若有似无地扯了扯，然而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侍女打扮的子桑厌瞿站在一旁，看了神色各异的四人一眼，同样默不作声。
李淮阳感受到身体的禁制消失，他垂眸看向下人手中的匕首，没有犹豫，伸手接过。
白皙青年的手掌十分好看，明亮的阳光下白的发光，手指根根修长，节骨分明，像是用玉石精心打磨雕刻而成。
这样的手能拿剑，也能抚琴。
断了一个指头，抚琴会收到影响，却不会影响握剑。
李淮阳自记事起手中拿的就是剑，在遇到慕名之前，他都没有碰过琴。
可是当手指第一次碰到琴弦那一刻，他却无师自通，仿佛已经谈过无数次的琴。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他甚至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李淮阳看着手中的匕首，右手握着刀柄，将锋利的刀刃缓缓放在左手的食指上。
在慕名挣扎地哀求声中，他看向桑离，“拜托你捂住她的眼睛，我不想让她看到。”
这样血腥的场景对于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说，未免太过可怕。
桑离抿了抿唇，神情古怪，但还是伸手捂住了慕名的眼睛。
慕名心跳加速，眼眸盈满水光，却不知道该怎么解救李淮阳。
她没有修为，根本挣脱不了桑离的桎梏，也没有办法阻止李淮阳。
她有些迷茫，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双眼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慕名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看不到李淮阳切自己手指的画面，但她能够听到匕首刺入血肉，切断骨头的声音。
春日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明明被人用力地抱住，她却觉得好冷，脊背发凉。
桑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没想到他还真能为你切掉自己的手指，可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