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陌生的名字，沈惊棠摇头。
“不是，我师傅姓庄。”
这事，沈笑怡之前就问过，她没和白知乔说，就是怕她联想到沈清姿身上去，这样她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她会忍不住伤心。
现在见她神情黯淡，她心疼的抱住她的肩，安慰道：
“妈，你别难过，我们总会找到姑姑的。”
“姑姑”两字，让刘美美一脸茫然的和沈惊棠对视上，沈惊棠在她眼里看到了疑问，仅是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这有些事，她也不清楚。
沈笑怡安慰了一阵后，白知乔也知道自己身处在个什么场合里，很快便敛掉伤感。
她抬手揩掉眼角泪水。
“让你们见笑了。”
沈惊棠和刘美美异口同声，“没有。”
刘美美是个善于营造轻松气氛的人，当下嘻嘻哈哈说，“沈太太，您订做旗袍找我家棠棠，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她这手艺，谁穿了她做的旗袍都得夸上两句。”
“而且，你们俩有缘啊，您丈夫姓沈，我家棠棠也姓沈，这还不算，主要是你俩长得还这么像，不仅像，身上的气质更像。”
听完，白知乔眼睛一亮。
满脸期待的看着刘美美。
“你真的这样觉得？”
她这么激动是刘美美没想过的。
但她也没撒谎，实话实说，“是真的，我觉得你和棠棠还挺像是……”
话说到这里，她猛的顿住，“母女”两字到底没说出口。
这人家女儿就坐在她身边，她要是不知好歹说了这样的话，恐怕会惹人不高兴。
谁知，沈笑怡笑着接话，“刘小姐，你是想说我妈和棠棠还挺像是母女的吗？”
刘美美尴尬的笑，想咬舌自尽了。
她要是这样说出来，应该会得罪人吧！
沈惊棠则是很惊讶，像母女？
白知乔先是一愣，后面喜上眉梢。
见刘美美被吓到了，沈笑怡立马说，“刘小姐，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刘美美：“？？？”
沈惊棠：“？？？”
沈笑怡：“棠棠，你们不用这么惊讶，毕竟美女都是相似的。”
被她这么化解，刘美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真是觉得奇了怪了，这沈笑怡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会知道她想什么？
为了避免之后发生尴尬的事，刘美美闭口不再提两人像的事，满嘴都在介绍沈惊棠的旗袍手艺，当然优劣全给介绍了一遍。
听完后，白知乔表达，自己可以等。
彻底敲定旗袍的事了，她们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理由。
白知乔暂时也不想走，只能求助的看向沈笑怡，接收到她的目光后，沈笑怡把肩上的卷发往耳朵拨，她打听道：
“刘小姐，我听说你们这个工作室现在有意开大，徐夫人都已经投资入股了。”
刘美美正整理着桌上的纸张，听到这话，惊讶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沈笑怡勾唇笑，“偶然听到的。”
然后又说：“刘小姐，棠棠，我对你们工作室接下来的发展还挺有兴趣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你们合作。”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她们会这么惊讶，沈笑怡并不意外。
怕她们觉得自己加入，只是千金大小姐来找乐子，她提前把自己做好的功课娓娓道来。
“手工旗袍，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现今我们国内很少有人从事这个行业，我觉得怪可惜的，也希望通过自己能出一份力。旗袍很美，我觉得它的美，不一定得局限在参加宴会才能穿，它这么美，可以是日常穿着，尽管它现在不是主流，但我希望未来，它能成为时尚的衣服，而这种时尚是渗透在日常生活里的。”
她说的这些话，完全和沈惊棠的初衷一致，听完，她看她的目光都欣赏了不少。
刘美美也没再继续整理桌上的纸，脸上的笑很开心，话语更是激动。
“沈小姐，你说的这些，正是我和棠棠所努力的方向。我们俩正打算中西结合，让旗袍不再局限，可以融合到日常里来。”
观念不谋而合，刘美美欣喜不已。
真是觉得自己和沈惊棠找到灵魂知己。
沈笑怡见沈惊棠未发言，她真诚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江北的市场，有徐夫人帮着打开，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想，江南这边的市场就交由我。”
她模样认真，半点玩笑也没有。
沈惊棠诧异，“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沈笑怡毫不犹豫的回，“相信！”
她只回了她两个字，但她在心里却是回了一整句完整的话：
毕竟你可是沈家的女儿。
虽然昨晚沈嘉淮说他做了亲子鉴定，但她觉得，亲子鉴定不能百分百鉴定出来。
更何况沈家内部那么乱，被人搞鬼也不是没可能。
这些年来，江南不少人以着同白知乔相似的那张脸来认过亲。
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她们都是住在沈家的。
有些人的脸比沈惊棠还更像白知乔，但在这等待期间，白知乔从未和她们亲近过。
但沈惊棠不同，白知乔初次见她，便觉得投缘，很喜欢。
整个途中，都是白知乔在努力靠近，而沈惊棠从未主动前进。
母女缘分，沈笑怡相信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就好像白知乔和沈惊棠。
不管家里的沈世镜和沈嘉淮信不信，总之，她是抱着这么一层期待的。
有了“合作”这一说，之后两人再来工作室，便是情理之中了。
后面沈笑怡和沈惊棠她们商量事，白知乔就默默的盯着沈惊棠看。
看着看着，她就红了眼眶。
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于家中的人看来，可能是极度的离谱的。
但她不这么觉得，她总感觉沈惊棠在她眼前，她才会觉得很安心。
昨天在家里待了一天，她的心始终七上八下的，不管做什么事心跳都会很快。
期间，沈惊棠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她抬眸，冲着她投去温柔的笑，“阿姨，需要我再给你倒一杯水吗？”
白知乔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又想多和她说一句话，便答应了。
“好。”
等到沈惊棠倒完水回来，事情聊得也差不多了，刘美美很兴奋，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看沈笑怡的目光都是发光的。
她说话时，声音很激动，“沈小姐，没想到你的想法这么好，你这学的什么专业啊，这分析能力也太牛了。”
沈笑怡弯着唇笑，“我大学主攻金融。”
随后又说，“你也别这么见外，别再喊我沈小姐，以后就喊我笑怡吧。”
刘美美也没跟她客气，很快便答应。
半个小时后，两人准备离开了。
离开之前，沈笑怡见白知乔仍旧不舍，笑着说，“妈，我给你和棠棠拍张照片吧！”
闻言，白知乔和沈惊棠皆是一愣，白知乔是怕觉得冒昧，沈惊棠则是诧异。
见沈惊棠半天没动作，白知乔讪笑，“小怡，你别说这种话，会吓到棠棠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笑怡也反应过来自己冒昧了，她冲沈惊棠歉意一笑，“抱歉啊棠棠，没事先问过你意见。”
她们俩也不是坏人，沈惊棠只是诧异她提出要拍照，并不是不同意。
她不想把场面弄得尴尬，主动坐到白知乔身旁，“没关系的，阿姨，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吧，刚好可以留念一下。”
毕竟，在白知乔这里，沈惊棠感受到了妈妈看女儿的温柔目光。
说实话，她也很高兴认识她。
沈笑怡给她俩拍照，刘美美就站在她身旁，当她看到镜头里的两人那相似的脸时，大为震撼，这镜头下的她们也太像了吧！
如果只是看照片的话，眉眼相似程度，说母女也不过分。
白知乔离去时，特意对沈惊棠说，“棠棠，我在江南常年穿旗袍，家中旗袍众多，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家中看看。”
她的邀请叫沈惊棠觉得惊喜，笑着应下，“好，谢谢阿姨，有空一定。”
目送她们离开后，沈惊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刘美美也是在这时抱住她的胳膊，这里就她们两人，她说话不再控制，直白道：
“棠棠，真不是我说啊，你和这沈夫人长得也太像了吧，刚你们俩在镜头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惊棠并未当回事，只是笑着回，“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白阿姨给我的感觉很好，就像是月亮，很温柔。”
刘美美的感受和她自是不同。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沈惊棠就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的男声说：
沈小姐，我是叶轻舟，今天我就要回江南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沈惊棠本来就要约他见面，现在他主动找上门，她自然不会拒绝。
“有时间的，您把地点告诉我就好。”
得知沈惊棠要出去，刘美美叹了一口气，在她离开之前，还帮她整理着头发。
“我本来还打算问问呢。”
沈惊棠抬手掐了下她的脸，哭笑不得。
“有什么好问的。”然后她看了眼时间，“好了，我先不和你说了，先过去。”
“嗯，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她离开后，刘美美抱着手机继续给男友发信息，已经过去一天了，她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对方就跟消失了似的。
刚要继续打电话，门口再度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男人穿着很招摇的红衬衫，五官立体且精致，走到她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很欠扁，“小矮子，我妹妹呢？”
听到这欠扁的声音，刘美美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抬头，反正她又不叫小矮子。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抬头，徐允谦索性直接把保温盒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食指和中指的指骨还敲了敲桌子。
“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还不理人啊！”
刘美美心道：你是人吗？
不过为了让他快点离开，她是很敷衍的给了回应，“出去了。”
“干嘛去了？”
“……”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刘美美心烦意乱，没什么好语气的回。
“和人见面去了。”
“和谁见面去了？”
他一直问个不停，问得刘美美耐心全无，抬头直接凶巴巴的看着他，“她老公都没问这么仔细，你谁啊，问这么多干嘛？”
她突然的脾气叫徐允谦一愣。
不过他也没生气。
在他看来，女人在那几天总会心情不好，以后他默默记住这几天就好了。
“行了，我不问，既然她不在的话，那我妈熬的这汤，可就便宜你了。”
这临近中午，刘美美还真是饿了。
她也不会蠢到和肚子过意不去，原本小狮子发怒的眼睛立马变得乖巧。
“这多不好意思啊！”
看着她这秒变的脸，徐允谦心想，这老话果然诚不欺他，女人的脸比翻书还快。
……
餐厅里，沈惊棠坐在叶轻舟对面。
两人谁也没动筷。
沈惊棠更是开门见山，“叶总，不知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她这么爽快的性子，叶轻舟很喜欢，他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我找你出来，是想和你聊聊小绥的事情。”
“对于这个孩子，我是半点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虽然我现在都是奔四的年纪了，但这么些年，我一直待在我爸身边，我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莫名多了个孩子出来，我心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接受得了。”
沈惊棠听得出来，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心里话。
她给予回应，“您说的这些，我信。”
在她说完这话后，叶轻舟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我不管是对内还在对外，一直都说自己是丁克，大家只知道我是丁克，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丁克。”
他既说了这样的话，那么沈惊棠猜测，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下，她试探性的问：
“您能告诉我原因吗？”
有些事情压抑在心中多年，再度回应出口，那便是把伤口摊在火上焚烧。
叶轻舟闭眼，又睁开，三个来回后，他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红酒，香醇的红酒入口，他酝酿许久，才想好该怎么出口。
“我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意外，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但也因为意外，孩子没了，她是特殊体质，当时那个孩子意外掉了，她自此没了做母亲的机会，后面因为种种，她爱上了别人，我们分开了，从那之后，我对孩子便没了任何的想法。”
听完他说的所有，沈惊棠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刻他解释了自己丁克的原因，但他对沈枧绥是何想法，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她没给他留缓和的机会。
一针见血的问：“那小绥呢，您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接受他的存在，还是不管不顾？”
问完问题后，她也表示歉意，“这件事，您当然也是受害者，但你我都清楚，犯错的并不是小绥，他也是受害者。向梅一时的欲望，让你和小绥牵扯到一块儿，你们牵扯到一块儿了，您和他都能做选择。”
“昨晚我找他聊过天，他对你的印象不错，可向梅和沈福气带给他的原生家庭，却是不敢让他往前迈一步。”
“我对他说，没关系，就算你真的没法接受他，他还有我们。你也一样，你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接受他，试着和他一起生活，也可以不选择他，那天在宴会厅里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当做是一场梦。”
沈惊棠在说这番话时，语气不急不缓，不会给人压迫感。
她也是真的在给他选择的机会。
有了她这样一番话，叶轻舟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喝完一整杯红酒后，他问：
“你能给我讲讲他吗？”
他愿意主动去了解沈枧绥，沈惊棠乐于见成，“当然可以。”
“那我就从小绥的小时候开始给你讲吧，我比他大五岁，他刚出生那会儿，长得并不好看，黑不溜秋的。当时，沈福气甚至还想给他取名叫小泥鳅，但随着他月份逐渐大了，整个人变得水灵水灵的，小区里的大人们都喜欢来逗他玩，他那会儿啊，也是见谁都笑的。”
话说到这里，她情绪低沉了不少，“后面，他慢慢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但脸上的笑渐渐少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懂事了不少，情绪也学会了收敛。”
“在他成长的这条路上，他有在学校里打过架，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尽管向梅和沈福气老是会给他灌输不好的观念，但他自己会辨别，会有自己正确的想法。”
“他正直，坚定，温柔，善良，上进，真诚，三观正，所有美好的词放在他身上，我都觉得很合适。但有一点，也是他最致命的缺点，他这人对不熟的人，会板着一张脸，看着高冷不好惹，实际上心里很柔软，他也很擅长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他很喜欢叶爷爷，喜欢他对他的用心，但他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他害怕叶爷爷对他的那份用心只是暂时的。”
“……”
这个午间，她对他说了很多很多。
叶轻舟虽然没亲眼见证沈枧绥的成长，但听着她说的这些话，他还是会有画面感。
下午两点整，叶轻舟赶飞机，不得不离开，离开之前，他对她道谢。
“棠棠，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次我回去，会好好想清楚的，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沈惊棠大概知道他会做怎样的选择。
笑着回应，“欢迎你再次来江北做客。”
“谢谢，我会的。”
上飞机前，叶轻舟给沈世镜去了一条信息，【老沈，昨晚你们离开，沈惊棠和沈枧绥验了dNA，姐弟俩没任何血缘关系。】
与此同时，程宴深的办公室里，程司屿给他递过去一份文件。
他边喝咖啡边说，“这些都是孙淮提供给我的，我让人去查过了，全部属实，但这些还不足以让我们挖出应家的老巢所在。”
闻言，程宴深靠在椅子上翻看起来。
看完，他好奇的问：“哥，据我所知，孙淮可是块硬骨头，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他笑着回，“利益交换。”
“利益交换”四字看着简单，但里面包含的东西却不简单。
说完这话后，程司屿突然抛出一句话，“阿宴，你有没有想过棠棠的身世？”
他这话问得猝不及防，程宴深不明所以的抬头，“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牵扯太多，程司屿端着咖啡坐到他对面去，随手从他的笔筒里拿出一支黑笔，紧接着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他一边写一边说，“今年棠棠23岁，而江南沈家丢失的那个孩子，也是在23年被人拐跑的，你有去联想过原因吗？”
这事程宴深自然有去想过。
他不仅想过，甚至还去打探过。
他试探性的问过沈嘉淮，对方给他的回答是验过亲属关系，但结果显示为没关系。
沈嘉淮认识沈惊棠时，那时应隐白还没出现，所以应当是没人搞鬼的。
可现在，程司屿再度提起这事，让他不免多想。
沈家内部的关系也乱，当时应隐白没出现搞鬼，可不代表沈家内部不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