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日与白月
不出所料，兵蚁们正汇集到蚁后身边，一边接受着信号，一边用触角检索着地上那具尸体传来的味道。
很快，蚁后的房间和门口的通道都汇聚起了大部分兵蚁，这些兵蚁熟悉这混合的信息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林克可以返回哲尔尼塔尔的巢穴了。
疲劳感犹如浪涛，开始不断拍打林克的身躯，他需要睡眠。
醒来之后，还得补充巨型面包虫的美味肉汁，那些适合自己并蕴含更多能量的食物才能让自己迅速恢复。
而且，说不定夜幕快要降临了。
林克在通道的一侧缩着身体缓缓向着布莱壳蚁巢的出口爬去。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出口的洞穴，那些斑驳的橙色光芒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稍能分辨出事物形状的微弱光线苦苦挣扎着。
太阳光芒的边际就快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洞口附近，许多工蚁仍在四处徘徊着，它们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慌乱了，但依然保持着较高程度的警惕。
林克努力检索着把黄色果球抬回布莱壳蚁穴的那些工蚁味道。
但是，洞口的味道非常混乱。
不过，其中有一道血液的气味，还伴随着贪食牛蚁的信息素。
是自己拖行那只失去了半条腿的家伙所留下的痕迹。
“可怜的家伙。”
林克心想着，顺着痕迹不断向前走去，尽头处，那只受伤的蚂蚁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能已经被他的同伴们搬回巢穴了吧？
林克记得，直直往前再行进一小段距离就是自己窥视这些蚂蚁的位置。
“啪嗒啪嗒...”
钻进了漆黑的杂草中，自己之前留下的微弱气味正在阴暗处轻轻招手。
他缓缓向前摸索着，自己留下的微弱气味正藏在这些杂草和土地相间的缝隙中间。
能够看清的东西越来越少，但林克能感觉到，自己的嗅觉更加灵敏了。
毕竟，贪食牛蚁也偶尔会在夜间猎杀昆虫。
在林克的印象里，像他这样的贪食牛蚁，一般会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在猎物靠近时给予致命一击。
就像刺客信条中那些处于阴影中的顶尖杀手。
不过，像他这样的贪食牛蚁属于牛蚁属，就是体型比较巨大的蚂蚁。
他们不是独一无二的，也有体型和他们相差不大的巨型蚂蚁。
所以，林克在夜晚更要小心那些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刺客。
他每迈出一步，都仔细检索着微风传递来的信息。
青草，大地，树叶，微微湿润的空气。
还有那些...黄色果球的味道。
林克专注的检索着味道，跟随着自己留下的气味行进。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那棵掉落黄色果球的灌木丛下。
在往前不远，就是那条河流的位置。
“嗡嗡嗡...”
林克停下了脚步。
“嗡嗡嗡...”
有什么会飞的昆虫从林克头顶不远处迅速划过。
他身体中的血流开始加速，这是贪食牛蚁的自然反应，身体先一步察觉到了周围状况的变化。
陌生的味道。
很快，这气味便飘散在了空气中。
“不会是苍蝇吧？”
林克心想，不过这家伙扇动翅膀的声音似乎刚大，和苍蝇那小翅膀发出振动所产生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只知道这家伙的翅膀要更大些。
会是什么呢？
不过，要是这家伙敢靠近自己，那林克的锯齿双颚和腹部的毒刺将为它奏响生命结束的交响曲。
空气中湿润的味道水汽越来越多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就在前方不远处。
“啪嗒啪嗒...”
水流声愈来愈大，林克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稍有不慎，就会踩入水流中！
皎洁的月光被暗沉的乌云阻挡，林克已经无法通过自己超强的视力来判断自己与溪流间的距离。
“啪...嗒...”
“哗啦啦哗啦啦...”
就连脚步声也缓缓被溪流的水声所淹没，看来自己正处于十分靠近溪流的位置。
不过，他还得靠的更近一些。
回到哲尔尼塔尔的蚁巢，需要越过这条河流。
越是接近溪流起跳，安全着落的可能性就越高，虽然补充了一些能量，但身体已经进入了疲劳状态。
林克甚至感觉反应开始变得迟缓。
得尽快返回巢穴！
他将头埋低，让脑袋上的两只触角不停摩擦着地面，假如触角悬空或是碰到冰冷的溪流，便可以准备蓄能跳跃了。
很快，触角接触到了湍急的水面。
林克抬起触角，甩了甩脑袋。
“哗啦啦”的流水声的对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让林克感到有些窒息，溪流和黑暗相融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没有边际的大海。
假如放一块木板在地上，每个人都可以立马从木板上走过。
但这块木板下方全是一片黑暗，还有呼啸的风声呢？
可是，林克并没有多余的选择。
不成功，就会死。
林克脑海中出现自己被湍急的溪流所淹没的场景，冰冷的水不断倒灌进自己的口器中，他不断在水面挣扎，直到胸腔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溪水充满。
不成功！就会死！
强大的求生欲刺激着全身的神经和肌肉，身体后方强壮的双腿紧紧收缩着，就快要折叠的重合起来。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嗖！”
跳跃出去时，触角传来巨大的，呼啸着的风声。
要下落了！
林克身上的刚毛直直竖了起来，总觉得那些节肢的末端会马上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啪！”
林克顺利落在了地上，因为起跳过于用力，腹部重重的砸到了地面。
“啊哟！”
虽然算不上受伤，但身体也着实传来了疼痛的信号。
“哗啦啦”的流水声正在身后不断流淌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克松了一口气，他用前肢紧紧抱住自己的双颚。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可以回家了！
在白日下轻松翻越的河流，却在夜晚给林克带来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克稍稍缓和了情绪，深深吸了几口气，继续检索着自己留下的微弱气味。
很快，他就来到自己存放黄色果球的，那个凹进去的土坑。
在附近叼来几片树叶把土坑盖住后，林克终于得以踏上返回巢穴的路途。
身体正在被淹没。
被积累的疲劳所淹没。
快了，就快到了...
林克强撑着意识，回蚁巢的路全是下坡，这很大程度上帮助他节约了更多的精力与能量。
“啪嗒啪嗒...”
月光穿过乌云，洒落在黑压压的森林里。
前方不远处，一块巨石的侧边正闪耀着皎洁的光芒，那是哲尔尼塔尔蚁巢门口处的其中一块巨石。
到家了!
突然，林克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地变成了天空，自己的节肢正胡乱蹬踏着空气。
所有的感觉渐行渐远，皎洁的月光幻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斑点，在黑暗中飘散开来。
仅存的意识如轻纱一般，随着微风越飞越高，消失在夜晚的尽头。
他的身体已经远远超越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