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日日记挂么？恐怕是担心玉京发生的事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吧。
萧砚垂下眼眸，将那缕忧愁埋入心底。
“顾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此言一出，顾淮安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假笑慢慢凝固。
“萧砚，好自为之。”
说罢，他拂了拂衣袖，便向皇宫而去。
溯舟紧盯着顾淮安远去的背影，他的那句“好自为之”意味深长，分明就是在提醒萧砚此次宴会不简单。
他欲言又止：“主上……”
“进宫吧。”
溯舟只得闭上了嘴。
宫门一侧，十余名太监与侍卫负责此次宫宴进宫的名册登记。
轮到萧砚时，那太监总管摆出极为不屑的神情，眼神瞥了眼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即心领神会上前开始搜身。
那小太监搜得极为仔细，对旁的官员搜两下便通过了，对萧砚三人是搜了一遍又一遍。
玉书见他们这般，呵斥道：“什么意思，到底还让不让我们过了？”
“今日宫宴例行搜身，还请大人配合。”
这小太监掐着嗓子说话，手还在到处摸来摸去。
玉书被惹恼了，将这太监猛的一推。
“滚开！要搜也是让侍卫来搜，轮不到你个没根的东西在此越俎代庖！”
众人纷纷朝萧砚这看了过来，不少官员在窃窃私语，侍卫也警觉起来。
太监总管闻言，满是油腻皱纹的脸庞上浮现愠色，又不得不碍于对方的地位赔笑：“大人莫恼莫恼，此乃皇上的意思，皇上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得怎么做，万万不敢自作主张啊。”
“我们现在是否能入宫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需要几位大人将身上的佩剑先交由奴才们保管。”
玉书刚要反驳，萧砚就出手阻拦。
“给他。”
二人只得卸下佩剑交由太监总管。
待到几人走远后，太监总管抚着佩剑，恶狠狠地“啐”了一声，“什么东西！”
小太监被推了之后一脸委屈不忿，“干爹，他们欺人太甚。”
“哼，你放心，他们活不过今夜。”
……
宫宴。
夜色渐沉，亭台楼阁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静雅致。庞大的宫殿内烛火通明，臣子们落座两侧，佳肴美酒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孟卿还没来，官员们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而萧砚一身绯色官袍，步履沉重地迈入宴会。
周遭环境瞬间安静下来，目光一致地注视着萧砚一行人。
玉京内谁都道萧砚与孟卿之间的关系匪浅，可如今帝王心思深沉，恐怕要对萧砚进行清算了。
萧砚在众人的议论中落座，眉目间神色淡然，好似听不见旁的声音。
另一侧，孟卿身着朱红苏绣龙纹袍，头上顶着轻盈金丝编织的镂空冕冠，腰间佩戴着珊瑚朝珠。
宫女前来通传：“皇上，萧大人已经来了。”
孟卿那好看的眉眼间跳跃着欣喜，仿佛这几日的阴霾不存在一般。
她迫不及待地提起裙裾朝着宣德殿一路小跑而去，任凭身后宫女如何呼唤，也没回头。
少女绕过长廊，从偏殿进入。层层叠叠的屏风将众人的影子遮盖得朦朦胧胧，她步履放慢，眼眸的欣喜也渐渐转为忧伤。
云合察觉到不对，立刻抬高嗓子道：“皇上驾到——”
殿内的臣子们纷纷噤声，朝着孟卿的方向跪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卿望着萧砚朝她跪拜，朱红的唇瓣轻颤，瞳孔中充盈着泪水。
“萧砚……”
他离开这些时日，她始终念着他，原是计划在他回京的半路上设下埋伏把人押送回京，可她太想见他一面了，于是特意为他设下这场接风宴。
萧砚缓缓抬头，二人相视无言，但双目间都饱含着缱绻深情。
前世，他处于上位，她在下位；今生，他处于下位，她在上位，一切都变了。
云合见二人眼神缠绵难舍难分，只得轻声唤道：“皇上，诸位大人们还未起身呢。”
孟卿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迅速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
“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
她哽咽着，一步一步向属于她的皇位走去。
孟卿举起杯盏，目光炯炯。
“诸卿，朕今日设宴，一来是为庆贺幽州边境稳定，不再有流民侵扰；二来，也是为了给萧太傅接风洗尘。太傅此行辛苦，幽州之事处理得甚为妥当，朕心中满是欣慰，这第一杯还是要与太傅共饮。”
萧砚起身举杯，二人对饮。
多月不见，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孤静。
孟卿拉回了思绪，又道：“这第二杯，朕敬诸位，楚国有如今盛世，诸位爱卿功不可没，朕要与卿们共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共饮。
云合轻拍掌心，一时间，丝竹管乐之声骤然响起，美乐悠扬婉转，萦绕耳畔。
孟卿放下酒盏，朝萧砚的方向看去，喉咙哽咽道：“太傅，你与朕相识于微末，情谊深厚。许久未见，你可有话要对朕说？”
一时间，宣德殿内安静异常，众人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萧砚。
他深凝着她，沉吟良久。
萧砚心底煎熬，凌厉的眉弓紧压着眼眸，似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艰难开口：“臣……”
孟卿心中升起期待之意。
他也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不过好像一切都有答案，只是他不愿意面对。
“臣愿祝皇上如日月之明，照彻山河；如江海之容，泽被万方。”
孟卿微愣。
她想听的不是这些话。
见她不表态，群臣皆附和：“愿祝皇上如日月之明，照彻山河；如江海之容，泽被万方。”
她无奈地噙起一抹微笑：“那就多谢太傅了。”
既然他不愿多多寒暄，孟卿只得进入正题……
她摩挲着杯盏，唇角微微颤动。
“太傅，近日朕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你可想知道？”
萧砚蹙起眉头，深深地凝视着龙椅上那睥睨众生的女子，她今日着了一身红衣，美得那样动人心魄，心却与蛇蝎无异。
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认为她平添了一层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