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雪也渐大,袁术的几名属下早已奔跑得没了力气,但仍是不见袁术的丝毫身影,他们此刻的心底如坠冰窖,若是袁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不保不说 ,只怕一家老小都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们根本不敢回去向袁术求救,幸好其中一人脑壳机灵,三思之后连忙托人喊了正在不远处巡逻的洛阳巡防队帮忙寻找。那领头之人倒是难得的好说话,见是袁术出事,当下也都不敢大意,连忙出动了百余人帮忙寻找。
街道行人渐少,百余人一个个点燃火把,像风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大举搜寻,吱吱呀呀地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雪花飘飞,明明极轻,落在袁术几名手下脸上,却只觉得阵阵生疼,好像每一枚雪花都是一种鞭笞。
等待众人都快筋疲力尽之时,袁术几名手下人人脸上如丧考妣,领头之人咬了咬牙皱着眉头沉默片刻,苦笑对着几人说道,来者不善,眼下你我还是赶快禀报袁大人请求支援吧?
其余几人苦涩地缓缓点了点头,事情已大,已非他等能够兜底了。
就在此时,巡防队那边一人飞奔而至,脸色有些难看地对他们说道,人找到了。
几人脸上一怔,随即就是止不住地狂喜,连忙让那人带路,朝袁术飞奔而去。对于那人脸上露出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在意,只当是他们也帮忙搜寻累了。
黑漆漆的夜幕中,一个极其幽深狭窄的巷子深处,心神大乱的几人借着火光,愣愣看着那个瘫坐在雪地上脸上阴沉可怕的华贵公子。此刻的袁术蓬头垢面,手里还拿着一柄血淋淋的匕首,旁边是一具妙龄女尸,鲜血正缓缓从后颈处流出,白雪早已浸染成了红雪。
仔细看去,不正是先前袁术调戏的那名女子吗?
巡防队领头之人腰按佩刀,目光闪烁,唇角意味难明地轻轻翘起。
袁术的手下当下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袁术搀扶起来,急忙关切道:“属下几人姗姗来迟,还请公子恕罪。公子没事吧?”
“没用的废物东西!”袁术起身后,猛地一把将几人推开,一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桀桀笑了几声后,用那把沾有血迹的匕首轻轻捋顺了额前头发,随即脸色骤然一冷,目光如毒蛇一般地望向四周之人,冷冷说道:“天子脚下,竟让本公子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回去告诉洛阳令,若是今日之事他不仔细查出个所以然,给术一个交代,那么我袁氏必定与他势不两立!”
随即晦气一般扔掉手中的匕首,厌恶地瞥了眼死去的女子,收回淡漠的眼光,负手往外走去。
突然他的脚步微顿,他皱了皱眉,按住腰间剑柄,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森然的杀意。
“汝是何意?”
“袁公子恕罪,只怕您还不能离去。公子出现在这般偏僻之地,手持鲜血淋漓的匕首,旁边刚好躺着一具妙龄女子的尸首,还请随我等移步至洛阳官邸做个笔录。”
只见巡防队领头之人大踏步而出,一手伸出拦住了袁术的去路,别有深意地抬头看着袁术,语气温和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是措辞严厉。众人听得领头人的话语,当即一个个抽刀出鞘,目光不善地对准袁术几人。
袁术手下见状,也都纷纷拿出兵器,上前冲那人喝道:“尔等瞎了狗眼,这可是司空大人家的嫡公子,还不赶快让开!”
“便是皇室宗亲,也都要按朝廷律令行事。眼下这桩命案与袁公子有莫大关系,还请公子理解,随我等走一趟为好。”那人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你——!”出声的那名手下脸上怒气涨得通红,一手持刀,一边转过头看向袁术。
“不过贱命一条罢了,别说不是本公子所杀,即便是本公子亲手所杀,你又能奈术如何?”
“纵使赵忠张让那些阉人宦官本人亲至,也不敢在本公子面前这般放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军侯,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今日术倒要看看,何人想一试本公子手中剑之锋利?”
“哗啦”一声,袁术满脸怒火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目光凌厉地落在领队之人身上,一字一句从微翘的唇角森然吐出。
领头之人浑身一颤,犹豫了一下,随即狠狠咬了咬牙,同样刀锋相对。
袁术心中早已蕴藏有滔天怒火,此时哪里还忍受得住这口窝囊气,当即大步冲到那人跟前,手中利剑一扬,只听“啊——”一声痛苦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那领头军侯捂住肩膀满脸惊惧不可思议地望向袁术,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脚下的积雪上面,绽放出点点殷红。
袁术冷冷笑了笑,将剑归回鞘中,就那般傲然地径直从他身旁越了过去。
几名手下见状,脸上先是一喜,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后,随即也都换上傲气的神色从众人身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待走出一段距离后立马换上快步子追上袁术的身影。
这边巡防队的领头军侯满眼通红地站在原地,余下的一只手变掌为拳,咯吱作响。
他身旁的一名心腹望着袁术嚣张离去的身影,露出愤恨之色,“老大,我们帮忙找寻了这么久,他却在此逍遥快活奸杀女人,不假装配合我们不说,反而对我等突然发难。如此货色,这笔账可不能这么算了!”
那军侯阴沉沉地点了点头,眯起那双狭长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放心吧,今夜之事不会就此算了,老子早晚必定帮兄弟们出了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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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皇宫,中德殿,大汉皇后何氏的一座寝宫。
宫殿四周环绕着浓郁的香雾,明灭不定的烛火在房间里闪烁,徒自增添了几分暖意。
“皇后娘娘,陛下今日到西园就寝,还请娘娘早日休息。”
“知道了。今日天寒,你等下去早些休息吧。”寝宫之中传出一个动人的女子声音。
“是!”门外宫女脸上一喜,低眉恭敬答道。
“呵,都已是那般病态模样还忘不了西园那几个下贱坯子。”寝宫内,皇后何氏凤眸微眯手撑着脑袋斜躺在床上,端庄而优雅,身上浅浅套着淡黄色厚重的被褥,每间一颗朱砂痣,眉宇之间尽显风华。她徐徐垂下眼皮瞥了一眼胸前的壮阔风景,唇角漾起一抹嘲讽的讥诮之色,眼神疑惑又夹有一丝茫然,轻轻的叹息声自诱人的红唇缝隙间吐露。
“还请娘娘宽心,您还有奴才一直陪在身旁。”一道尖细的嗓音自门外响起,随即身材瘦长的郭胜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望着前方那道绝代尤物身影,热情讨好地说道。
自己纵使是名阉人又如何,眼前天下大多数男人见之都思之不忘的美妇人还不是被他所得到,他这一辈子已经 足够值了。
“你这张利嘴倒是一如既往会哄骗人。只可惜是一个不中用的阉人。”她抬起眼眸,没有丝毫波澜,说出的话又轻又淡漠。
郭胜被戳中痛处,神色微冷,只是瞬间便又换上了贱兮兮的笑容,大咧咧回道:“如今在这皇宫深墙之内,只怕也就咱家这个不中用的阉人能够帮助娘娘解解寂-寞吧。”
皇后何氏被他这般泼皮无赖言语给说得俏脸不由变红,再说下去还指不定嘴里说出些什么混不吝的混账话,当下只好凤眸低垂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咱家深夜前来便是为了告诉娘娘此事。娘娘放心,咱家已成功为袁氏与张让双方搭建好了戏台,接下来,就等着双方唱戏好了。”郭胜笑眯眯回道。
“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迹吧?”
“娘娘尽管放心。派去杀赵忠义子王源宝贝女儿的人都已处理掉,袁术手下找来的帮手又是张让那边的狗腿子。袁术此次白白遭受刺杀不说,还要背负命案,以袁术的阴狠桀骜性子,定然会查出那名女子是赵忠那边的人,然后加以雷霆手段报复回去,如此一来,双方就再无和手可能,嘿嘿——”
闻言,她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一抹娇憨之态,嘴角微微上扬,抿嘴笑道,“张让他们既然支持那狐媚子的儿子,只怕摇摆不定的袁氏因此会选择站在咱们这一边,那么本宫皇儿的太子之位便胜券在握了!”
郭胜笑着附和道:“是啊,娘娘为辩皇子辛苦谋划如此之久,终于能够拨云见月了。奴才在此先恭喜娘娘了!”
皇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新月,蓦地眉开眼笑,“此事办得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本宫有的,无有不应!”
郭胜脸色一喜,随即大着胆子痴痴然望着面前绝代身姿、完美无瑕的骄容,那衣裙包裹下丰腴诱人凹凸起伏的身段,喉咙不由咕噜一下咽了口唾沫,目光中闪烁着炽烈火焰,搓手笑嘻嘻道:“奴才的心意娘娘应是知道的,娘娘,咱们好久都没……”
皇后何氏瞥了眼郭胜炙热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她的脑海里不由回想起那寥寥几笔的颠鸾倒凤,忘情忘我的画面,眼神也微微有些迷失,她不动声色地伸了个懒腰,悄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床榻之上,那双雪白纤细的修长美腿,那双玉足……
玲珑曲线,那纤细柔软的腰肢,那丰满挺翘的臀部……
郭胜口干舌燥地注视着,脚步缓缓轻移,不知不觉朝皇后何氏贴近过去,一双手掌小心翼翼地攀附在了何氏的纤细手腕上,缓缓移向何氏的后背。
里面洁白柔软,如丝缎一般的肚兜缓缓滑落……
深夜里,悠扬婉转的声音在寝宫上方如冬季那飘落的雪,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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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天飞雪中,一支百余人的队伍骑着战马,在凛冽寒风中疾行。
正是在西华打了胜仗后受命回京的皇甫嵩刘修一行人。
皇甫嵩除了令大将冯芳在西华留下五千人马驻守之外,又让孙坚率领大军随后缓缓拔营返回洛阳。
他则自领刘修、董卓、文聘、张合等将及亲卫数十人轻装先行同赴京师。
一个月后,刘修带着他的几名手下又再次回到了阔别一年的洛阳城,望着远方巍峨的城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刘修心中忽然有些止不住的激荡起来。
“走,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