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马厂长闻言立马说道，“这电视上的广告咱也经常看，瞅瞅他们拍那个冰箱广告：每当我看到天边的绿洲，我便会想起东方齐洛瓦。这感觉莫名其妙，不搭。”
莫红缨闻言莞尔一笑，别看这句话貌似突兀而又有点莫名其妙，可在彩色电视机还不算普及的年代，它却几乎天天出现在电视上，即使算不上如雷贯耳，但说它家喻户晓却一点不夸张、不为过。
“在看看咱的，很有故事性嘛！一看就卖表的，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很吸引人。我觉得很好，非常的好。”马厂长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有信心。”罗水生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实在是没啥信心。
“我想了想有两个方案，第一你的编制还在咱们厂里，当然不能够随便接外活儿。”马厂长一脸严肃地看着罗水生道，“第二就是你挂靠在厂的名下，当然是独立的运营自负盈亏。”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马厂长看看左右其他人，“咱们走吧！广告会尽快地送到电视台编审，希望早日能在电视上看到。”
莫红缨他们跟着马厂长他们离开。
“罗叔，您怎么选？”武向阳看着人离开了大厅小心翼翼地看着呆呆的罗水生问道。
罗水生伸手搓搓脸，坐了下来，“我不知道。”
“在厂里的话稳定，以厂子现有的发展，反正到我退休是没啥问题。”罗水生冷静下来紧紧地攥着拳头说道，“挂靠在厂子里，没有任何的保障，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向前冲。”
这利弊都分析了，武向阳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说道，“罗叔，您怎么选。”
“放了半辈子电影了，我想自己拍摄广告。”罗水生眼眸熠熠生辉地看着他说道，“就好像浑浑噩噩中，拨开迷雾，日子有了目标。”笑着又道，“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想闯一闯，再不闯这辈子就这样了。”面容平和地看着他说道，“即便输了，我就光杆司令，也不会连累别人。大不了咱去外面开录像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厚这脸皮，托红缨的人情，让陈队多照顾、照顾咱。”
“那我陪你闯。”武向阳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喂喂！你可想好了，我没啥负累，你家里可不会同意的。”罗水生闻言担心地看着他说道。
“我在家也一样，除了每个月按时交工资，连话都没人跟我说。”武向阳自嘲的一笑道，幽深的双眸看着他说道，“我想去文化宫学日语，连几十块钱的学费都不肯给我。”
“那咱俩一起干，可是自负盈亏，这要不赚钱，你咋办？”罗水生紧张地看着他说道。
“那我就去工地搬砖和泥去，有把子力气，饿不死的。”武向阳坦率地说道，眼神冰冷地又道，“如果我执意丢掉现在的铁饭碗，家里或许会跟我断绝关系。让我要饭也别到人家家门口。”
“那行吧！咱们就一块儿闯。”罗水生朝他伸出了手。
武向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道，“我也想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感激地看着他说道，“谢谢你肯带着我。”
“咱们一起进步。”罗水生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说道。
“嗯！！”武向阳闻言重重地点头。
“这事咱得找红缨商量、商量。”罗水生清明的眼眸看着她说道。
“对对对！她点子多，而且了解外面的事物，眼界比咱宽多了。”武向阳明亮的黑眸看着他说道，“听听她的意见，咱们少走弯路，这次的剧本就是她提供的创意。”
“等她下班，咱问问。”罗水生黑漆漆的双眸看着他说道，“咱要真的出去闯，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学！我不怕，就怕学着，学着走偏了，学到死胡同里了。”武向阳黑眸凝视着他说道。
&*&
“是这个理儿！”莫红缨如墨玉般的目光看着坐在长椅上的罗水生他们说道，“因为咱们在这一方面起步晚，可以说是一片荒漠，迫切地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竖起食指道，“记住一点儿，贬低自己，并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他说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罗水生食指摩挲着下巴道，“你得意思是，咱们拍的样板戏的时候，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俊小伙子。可现在改革开放了，我记得小鬼子的《追捕》风靡大江南北，人们推崇高仓健那种帅哥。”
莫红缨闻言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道，“说的对，从事这个行业很容易被人影响的。这些东西，带有主观的色彩，他灌输给你什么？你都觉得对。”抿了抿唇道，“他不像咱生产的产品，质量过硬，就是过硬，说防水就防水，怎么试它都防水，咱们事实说话。丁是丁、卯是卯的。”温润的眼睛看着他们说道，“可你要从事的行业，人家比咱先进，来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那就是万人空巷，加上群众跟风者多，喜欢人云亦云。而且落后了这么多年，崇洋媚外更是如过江之鲫。人家资本雄厚，你这草台班子，你不附和他们就会排挤，干掉你也是一二三的事。”
“要么你背弃良心融入，要么就卷铺盖卷滚蛋。”莫红缨坦率且直白地说道，“归根结底咱们经济落后，所以在文化娱乐方面就没有咱们说话的份儿。”接着又道，“经济政治文化是一个国家的一体三面。咱们国家经济不行，政治不行，文化自然也不行了。”
莫红缨笑着又道，“现在做这个肯定赚钱，那是无疑问的，至于以后看你如何抉择了。”
有些事情只能点到即止，也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感受得到。
罗水生伸手揉搓着自己的脖颈，“在他们没进来之前，咱们抢占市场。”随即又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