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普和菲尔德立马惶恐起来。
三个学生在尝试做汽油菌，他们倒是早就知道，但一直以为是学生小打小闹，最后能做成的肯定也是玩具式的成果，刷毕业论文用的。
岂料一天之间，天翻地覆，世界顶尖的两大科研团队亲自下场了！
甚至还愿意带他们！
“非常荣幸！非常荣幸！”波普反应过来，慌忙跑去签保密协议。
“我们绝对可靠！”菲尔德也跑去签字，“脏活累活交给我们就行！”
“我们的团队都有专攻方向，你俩也没法直接进我们团队，你们还是负责带三个学生吧，具体做什么之后再说。”宋河吩咐。
波普和菲尔德连声道谢，坐到三个学生身旁，俩老头满脸的受宠若惊，颇有点宫廷剧里母凭子贵的意思。
“人齐了，咱们开讲。”宋河拿起笔，在白板上开写。
“这次的计划非常大胆，我知道待会肯定要有异议，但不要说出来，安安静静听我讲。”
“没有异议！”娄景辉永远是表忠心反应最快的，“老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很好！”宋河点头，“交给你们干的工作，主要是菌电网！”
“听说过食电菌吗？”宋河一边说着，手上写出了几篇论文的题目，“没听说过的话，去翻这几篇论文。”
“二十年前的老论文了，这几篇论文里都记载了一些食电菌，不止能靠吃东西来维持生命，也可以直接吸收电流来补充能量。”
“处在电场中时，这些食电菌会伸出长纤毛，用纤毛导电，甚至菌和菌之间的纤毛会短暂连接在一起，互相输送电流，目前不是很清楚这种连接是什么目的，论文里说肯定是食电菌有意识的互相连接，推测可能是某种互助行为，就像路人给乞丐扔俩硬币一样。”
“但我很怀疑这种虚无缥缈的互助，我有别的猜测，暂时不说了，以免误导你们。”
“还有排电菌，和食电菌非常相似，也要找。”
“去哪找？论文里告诉你们了，这种电微生物其实分布广泛，比如你搞个带电金属插进河泥里，一段时间后可能就会有菌聚集，甄别一下。”
“纪天和。”宋河点名。
“在！”
“你们组的工作，大量搜寻电微生物，多多益善，繁殖出样本来，观察菌的充放电过程，看看哪些基因在起作用，把关键基因给列出来！”宋河部署，“列出来之后不要给别的组看，我亲自筛选！”
“明白！”纪天和点头。
“关于电的基因盘点出来之后，要做的下一个重要工作是构建菌电网，这一步会非常非常复杂。”宋河说，“娄景辉组负责。”
“菌电网……直接给菌群供电吗？”娄景辉猜测，“用电力支撑汽油菌源源不断分泌汽油成分？”
“没错，但电力来源很复杂，电场环境很混乱，相当于你要引导菌类自动并网，把混乱的电流变得和谐有序。”宋河道。
娄景辉有点傻眼，显然被这难度吓到。
底下白大褂们面面相觑，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
尽管大家早就习惯宋河大胆的科研设计思路，但这次简直胆大包天！人类现实中修建的电网，并网都是超级难题，现在要让一群细菌自己并网？还得并的井井有条？
窃窃私语声响起。
“安静！”相晓桐虽然自己也惊得高低眉，但还是开口维持纪律。
“讲讲电流来源。”宋河说，“首先会用电力设施，直接向汽油菌巢田通电，电力系统浪费掉的电，将会统统通向咱们的汽油菌，用来造汽油。”
“其次，汽油菌本身也产电，相当于微型光伏电池，巢田里会有这么一个结构。”
宋河说着，在白板上飞速画了几条平行线。
“水稻的阳光利用率为什么低？叶子和叶子互相遮光，叶片还会把大量阳光反射出去。”
“汽油菌巢田要尽可能利用阳光，我画的每一条线都是一层膜，膜里是菌，阳光从上面照下来，一层层膜透下去，每一颗菌都包裹在金光灿灿里，狠狠光合！”
“同时阳光穿下去容易，想反射出去不行，每层膜底部会像镜子一样反射，像针对阳光的陷阱一样，进去出不来，只能被汽油菌层层吸收。”
“不会糊住吗？”娄景辉问，“汽油菌吸了光，马上分泌汽油成分，膜上全是油了。”
“肯定有设计啊，首先汽油菌不是随地大小便，巢田巢田，是巢穴外加田地的结构，膜属于田，两侧都有汽油菌栖息的巢，它会到巢里分泌汽油成分。”宋河解释，“像蜜蜂一样，阳光膜是它们采蜜的工作场所，回到巢里才把蜜留下。”
“另外汽油菌不会直接产成品油，我看了卢庚他们做的汽油菌数据，直接产成品油太难了，要分多种汽油菌，每种汽油菌产一部分汽油成分，所有分泌物混合起来变成油，混合过程也是在巢里进行，直接用特殊滤膜过滤不同成分就实现了，不用你们操心。”
“那这样的话……并网真的很复杂啊！”娄景辉为难，“阳光不是稳定的，菌产电也会跟着变化……”
“放心，这次研发我会全程跟，不会让你们自己啃难题，到时候我看看怎么搞。”宋河道。
“好嘞！”娄景辉语气轻松了，满脸有大腿抱万事不愁的笑容。
“然后是汽油菌生存能力的加强，属于比较常规的工作了，老婆你安排点人手吧。”宋河回头。
众多白大褂们面泛笑意，望着两位老大。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吧。”相晓桐脸红，回头点了几个人名，敲定负责的团队。
“波普菲尔德，你们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做汽油菌生存加强。”宋河又道，“好，给大家讲的工作就这些，现在去忙吧！没分配工作的团队留一下，到隔壁继续开会。”
众多白大褂纷纷起身，这么多人一个实验室完全塞不下，而且各组工作的技术细节也要互相保密，他们都有固定的实验室，领了任务各自回去办就是了。
剩下的一队人全是相晓桐麾下的寄生虫团队，一头雾水地跟着老大去隔壁，听了半天他们也没听懂自己要干什么，汽油菌和寄生虫有什么关系？
进入隔壁实验室，宋河又拉出一块白板。
“大家对密码有了解吗？”宋河望着众人。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目光都透着迷茫。
“汽油菌做出来之后，产生巨大经济效益了，是不是会有人想偷？”宋河笑道，“偷到一份活的菌样，大量繁殖，是不是就出现了竞争对手？”
众人猛点头，所有人脸色都相当担忧。
非常现实的问题，之前做的制药菌，还可以牢牢看管在一两间工厂里，用类似印钞厂的安全方式防止外流。
但汽油菌不一样，需要大面积铺开吸收阳光，根本无法严加看管，只要形成规模，必然会出现外流。
外流一点活菌，就能快速繁殖出一大堆，最后会世界各地遍地都是汽油菌，辛苦研发的东西被别人狠狠白嫖！
“刚刚在隔壁，我讲的菌电网和汽油菌巢田，已经有很高的技术壁垒，别人照着研究三年五载也很难研究明白，直接把菌偷出去，没有配套设施和并网方法，没法生产。但还不够，生意得做长久，技术壁垒还得往上加。”宋河继续道。
“所以我构思了一种办法，给汽油菌的基因上密码！”
“具体的技术细节我不能讲，只有我和相院长两个人做，相当于我俩负责研发密码机。”
“你们的工作，做一种寄生虫，可以定期向汽油菌输入密码！”
底下有人举手，“宋院长，我们是做寄生虫的，要给汽油菌输密码，不得用噬菌体吗？不对路啊！”
“用噬菌体也可以，但成本太高，不可控性太强，而寄生虫更可控，成本也更低，因为要确保密码不走形，我可以用密码锁住寄生虫基因，但现阶段的技术锁住噬菌体基因太麻烦。”宋河道。
白大褂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们可能对人体寄生虫研究最多，或许也研究过植物动物体内的寄生虫，但这次的寄生目标截然不同，需要寄生到菌电网里去。”宋河讲解，“寄生虫需要对汽油菌分泌物和电环境敏感。”
宋河滔滔不绝讲起数据要求，白大褂们低头开始记笔记。
许久，要求讲的差不多了。
他放下笔，面向众人结尾。
“刚刚大家记的，只是一个预期值，先朝这个方向做，最终能不能用，还要看我那些团队做的菌电网到不到位，如果不到位，可能还需要微调。”
“最后的效果，会比较惊艳，我不必多说，相信大家能想象出来。”
“时间紧迫，辛苦各位了，争取两个月内搞定！散会！”
相晓桐马上起身，冲部下们摆摆手，众多白大褂站起来，匆匆离开实验室。
进了电梯，他们便开始在手机上买实验器材，作战任务下达了，立刻就要进入状态，绝不能有丝毫拖延，这是顶尖科研团队的自觉。
一边清点库存和补充弹药，同事们一边闲聊。
“不妙啊，我感觉咱们老大被宋河压制啊！家里貌似是宋河说了算！”
“是啊，老大今天几乎没说什么，光听宋河安排任务去了！老大不会变成唯老公马首是瞻的小媳妇吧？我有点慌！”
“无所谓，咱们能给宋河当狗也是福气啊！”
“妈的，你小子说什么昏话！”
“事实啊，宋河水平比咱们老大高多了，跟老大做项目当然挺好，跟宋河做项目可以更加海阔天空嘛！你看这次汽油菌项目多大胆，典型的宋河风格，咱老大从来不这样冒险。”
“狗东西！良心让狗吃了！还踩一捧一？”
“卧槽，你小子居然是这种人？你滚吧，直接跳槽去宋河那边！”
“呸！”
电梯里一阵鄙夷唾弃。
电梯门开了，众多白大褂浩浩荡荡往脑院方向去，边走边继续聊。
“话说回来，感觉宋河这人确实有点说法。”
“怎么说？你这语气好像描述什么大仙一样。”
“还别说，真有一点，宋河给我的感觉好像他未卜先知似的，预测能力超强！”
“对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汽油菌八字没一撇呢，正常团队都是各个方向乱尝试，一点点试错出可行路线，但宋河直接搞了一套如此复杂的东西出来……他怎么想到的？”
“我也觉得离谱，尤其他连预期数据都列出来了，就好像他是外星人，见过这种技术的成品图纸一样，只是让咱们复现已经确定能行的技术路线……嘶……好邪！”
“可能这就是科研神仙吧，咱们看不透，其实人家是知识面超广、经验超足、计算能力超强，能直接在脑海里模拟出可行路线，推断出目标数值……这种脑力跟咱们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片刻的沉默，白大褂们急剧思索。
“要这么说，给宋河当狗真的也不错啊！”突然有人来了一句。
周围人马上变了脸色，扭头怒骂。
“这他妈两码事！”
“你小子也特么想滚蛋了是吧？吃蟠桃吃多了？”
“疯了吧？咱们可是老大辛苦培养出来的！做人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一群白大褂们话很密地走远，迈入脑院的实验楼。
……
药院实验室。
相晓桐一边忙着启动仪器设备，一边狐疑地询问男友，“咱俩到底要做什么？”
“基因锁二代。”宋河在实验室另一边忙着开设备。
“基因锁这东西还能做二代？”相晓桐震惊，“二代什么样？”
“在原有的基因锁基础上，加一套随时间变化的密码。”宋河说，“乍一看好像是没用的垃圾基因，实际上必须用特定蛋白的钥匙定期开锁，如果不开锁，细菌就走向暴毙。”
“捆在汽油菌身上的小定时炸弹，输密码才能解，不解就炸死汽油菌？”相晓桐挑眉。
“恰当的比喻。”宋河说，“实际上要更复杂，炸弹从爸爸身上传到儿子身上，密码会变。”
“啊？”相晓桐震惊，“什么意思？”
“汽油菌身上有定时炸弹，这能加一层保险，但如果敌方窃取一次密码，就能一劳永逸。”宋河说，“基因锁二代，会随着汽油菌一代代繁殖而定向变化，密码也会定向变化，只有咱们知道变化规律，可以根据时间算出该输入什么密码，敌人不知道，拿着老密码去输入，汽油菌会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