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洪洋洞
王新成听完他说的话后笑了笑：“多谢老李！我记住你的话了！”
看着李满仓拿着烟起身要离去的样子，余佩璇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李科长，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李满仓看看她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刑架说：“上去呀，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难道你还能放过我吗？所以，我就自己站过去，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
余佩璇听他说完扭头看了看谭功寿，谭功寿长叹一声摇着头说：“满仓，你这是何苦呢？何苦非要遭受这番折磨呢？”
李满仓再次抽出一支烟点上说：“站长，规矩我懂，说与不说其实都一样，最终结果都是一个字死。既然如此，我何不死的壮烈点呢，死的有点尊严不好吗？常言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我们之间没有个人恩怨，你我之间乃是两种阶级两种信仰或者说是两种文化的对立，这是不可能达到那种水乳交融的状态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都不要刻意地难为对方了。”
李满仓说完自己走到架下笑着看着余佩璇说：“来吧，把你的本事使出来吧。”
李满仓说完之后将嘴里的烟蒂吐在地上高昂着头大声唱道：“为国家哪何曾半日闲空，我也曾平复了塞北西东，官封到节度使皇王恩重......”
王新成和坐在一旁的岳知音听到李满仓的这段京剧《洪洋洞》唱腔后，二人全都一愣，王新成看了一眼岳知音，岳知音的眼睛瞬间红了。二人此刻明白了，眼前这位平日里低三下四，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甚至还还有些卑躬屈膝的李满仓竟然真是自己的同志。这一段京剧唱腔随着音律的变化和唱词的抑扬顿挫变化，向他们二人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千万不要暴露，我亲爱的战友永别了！
薛晓冰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满仓，眼角余光打量着岳知音和王新成的表情变化。
谭功寿瞪着小眼睛看着李满仓道：“我素知你好哼两句，可是从没听你唱过这段。”
李满仓停下来看着谭功寿说：“临了了，索性唱一段慷慨激昂的，站长你觉得我这段老生唱得如何呢？有没有谭老板的一点意思？”
谭功寿微微一笑：“谭老板的绝唱。”
李满仓点点头：“一样也是我的绝唱。”
谭功寿起身走到李满仓身前说：“满仓，听我一句劝，好好想想，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李满仓笑了：“谭站长，我刚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是不可能合作的，你就别费心机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要不你就给我个痛快，要不你就让余佩璇动手吧。”
“李满仓，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谭站长答应了你，就代表我也答应了吗？我可不是谭站长，我也没有谭站长的菩萨心肠，既然你一意孤行，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他们全都带进来！”余佩璇双眼圆整高声喝道。
谭功寿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只见门一开，几个特务推进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来。
刑架下的李满仓见到被推进来的人后冲着谭功寿大喊道：“谭功寿，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分钟啊，你就食言了吗？”
谭功寿看着被推进来的女人和孩子冲着余佩璇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余佩璇冷笑着转向李满仓说：“李科长，你都看到了吧？你的老婆孩子全都在这儿，你今天要是想继续扛下去，那就别怪我余佩璇心狠手毒了，我先拿你的儿子开刀，你要是还不说，我再杀你的女儿，最后是你老婆！”
余佩璇的话让李满仓的老婆和孩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孩子吓得尿顺着裤管淌下来，老婆浑身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冲李满仓喊着：“孩子他爹，你这是招惹他们什么了？你快说了吧，要不我和孩子都没命了！”
李满仓双眼圆睁便要往上扑，两个大汉架住他把他捆在了刑架上。
王新成和岳知音一起站了起来，薛晓冰脸上带着微笑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谭功寿皱着眉头看了看余佩璇质问道：“谁让你抓他老婆孩子的？”
余佩璇一笑回道：“站长，对付这种人你要是不采取点极端手法，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你没看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吗？”
“可是我刚刚答应过他不难为他的家人，你这样让我怎么做人？”谭功寿问道。
“站长，你答应了，可是我没答应啊！”余佩璇说着掏出枪来顶在了李满仓幼小的儿子头上。
王新成一个箭步跃过去站到谭功寿面前说：“站长，我不明白这上海站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新成，你这话问的，当然是站长说了算了！我这么做也是帮站长解决问题吗？坏人恶名我来背，和站长没关系。”余佩璇说着手上用力顶了一下孩子的头冲着李满仓问道：“你说，寒号鸟是谁？你还没有其他同伙？”
李满仓用力挣扎着，看着孩子吓得边哭边紧紧抓住妈妈地衣角。李满仓大喊着：“你把他们放了我告诉你。”
“你先说，你说了我立马放人！”余佩璇说道。
“我去你妈的，你这个蛇蝎女人，你简直就不是人！也不配做女人，你就是个畜生！”李满仓破口大骂道。
余佩璇笑了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恨自己为什么会生个女儿身，我要是男人绝不会像你这样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也配做男人？李科长，我再给你十秒钟时间，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先打死你的儿子，然后再打死你的女儿，你要是不信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你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放过他们我一定告诉你。”李满仓大声喊着。
余佩璇把枪顶上子弹顶在孩子太阳穴上对李满仓喊道：“我现在开始倒数，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李满仓看向谭功寿，谭功寿扭身到：“满仓，说吧，别让孩子跟着遭殃，你说你何苦呢？”
王新成瞪着眼睛看着余佩璇，岳知音此时也站到了谭功寿面前说：“站长，看在老李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他的老婆孩子吧？”
谭功寿叹口气转向余佩璇说：“佩璇，不要拿孩子说事。”
余佩璇则盯着李满仓说道：“一二三四五六......”
“余佩璇，我就是死了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李满仓双眼冒火看着余佩璇吼道。
“砰！”枪声响起，血像箭一样从孩子太阳穴窜出来，孩子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上，随着孩子母亲也跟着晕倒在地上，女儿吓得哇哇大哭。李满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余佩璇一枪打死，李满仓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也晕过去了。
余佩璇的这一枪，让王新成和岳知音以及谭功寿全都惊住了，王新成双手握拳冲到余佩璇面前吼道：“你疯啦？他就是个小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杀了他，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岳知音手指着余佩璇一字一句地说：“余佩璇你不会有好报的，你会遭天谴的！”
余佩璇冷笑着：“你们难道是他的同伙？”
“够啦！够啦！”谭功寿冲着余佩璇大喊道。
余佩璇则喊道：“把他用水浇醒了，我今天要是问不出点什么来，我就把他一家人全都送到阎王殿去！”
“站长，您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您说句话吧！”岳知音转过来看着谭功寿说。
谭功寿看了看地上孩子的尸体对王新成说：“新成，把他们娘俩送回去吧！”
王新成点点头，蹲下来抱起地上的孩子，然后对李满仓的女儿说：“孩子，拉起你妈妈我送你们回家！”
“我看谁敢？”余佩璇喝道。
“佩璇，难道我的话也不好使了吗？”谭功寿看着余佩璇问道。
余佩璇看看他道：“站长，您这样让我很难做，站长，您还是回办公室歇......”
谭功寿瞪起眼睛道：“我再说一遍，送他们母女回家！”
余佩璇无奈地低下头去，王新成抱着死去的孩子，岳知音扶起地上李满仓的老婆连同女儿一齐走出审讯室去。
“站长！”余佩璇冲着谭功寿喊了一声。
“啪！”谭功寿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擅自行动，随意杀人，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站长了？”
余佩璇捂着脸看着谭功寿半天没说话，薛晓冰这时走过来说道：“站长息怒，余副站长也是为了站里，为了您，迫不得已才使出这种办法的，谁想到平日里看上去窝窝囊囊的李满仓居然还是个硬汉子。站长，副站长，卑职抖胆说句话，您二位看这样行不行，把李满仓交给我来审，我一定让他开口说话，站长和副站长都去好好歇息一下，等我审完了向你们汇报。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谭功寿听她说完看了看余佩璇，余佩璇捂着脸看了一眼薛晓冰后冲谭功寿点点头，谭功寿伸手摁住余佩璇的肩膀说：“你跟我来，这里就让晓冰来处理吧。”
谭功寿临出门前停下来对薛晓冰说：“记住，我要活的！”
薛晓冰点点头：“我明白，卑职一定尽力请站长去歇息。”
谭功寿把余佩璇拉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看了看她的脸问：“佩璇，你怎么这么冲动？你不应该打死那个孩子的，你这样反而让李满仓死心塌地了，他更不会说了。”
余佩璇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看着谭功寿说：“站长，我，我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把叶少华暗中安插进站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线索了，现在全都被这个李满仓掐断了，所有的线索全都被他掐断了。叶少华死了，这所有的秘密全都在李满仓的肚子里，他要是能开口的话，我们就可以彻底挖出藏在我们上海站的共党了。”
“为了让他开口，你就更不应该那么做，你杀了他的儿子，你觉得他还会和你合作吗？他现在唯一的心思和目的就是杀了你，你今天的作为实在是太荒谬太冲动了。你事先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下呢？你把叶少华毁容安排进站里，我不知道，你也没告诉过我，你现在又私自把李满仓家人抓来，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儿子，你这么做简直是太蠢了，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蠢吗？你在我印象中应该不是这种莽撞、冲动、愚蠢的人啊，你今天是怎么了？佩璇，凡事欲速则不达，要动脑子，要学会攻心懂吗？”
余佩璇看着谭功寿点了点头：“站长，我知道了，是我太着急了，我真的太着急了！”
谭功寿点点头：“行了，事已至此，你去歇歇吧，稍后去看看薛晓冰，别让她把李满仓再给打死了，我知道这个女人更狠！”
余佩璇听后看了一眼谭功寿，谭功寿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今天王新成和岳知音的表现正常吗？”
余佩璇点点头：“他们要是不作为就不正常了。我倒是有点疑问想问问站长？”
“什么疑问？你说！”谭功寿说。
“李满仓唱那一段京剧，我听不懂，站长听明白了吗？”
谭功寿点点头：“那是谭鑫培的绝唱洪洋洞唱段，怎么了？”
“站长，你说这会不会是李满仓在向他的同伙传递什么消息呢？”余佩璇问。
谭功寿听罢一皱眉：“同伙？当时在场的除了你我就是新成和岳知音，再就是薛晓冰和苏晓，你的意思是同伙就在这几个人中？”
余佩璇想了想说：“我没有这么说，但是他的这一举动让我不得不多想。”
谭功寿听罢在脑海中又把那段唱词哼了一遍，然后他看着余佩璇说：“我说你把它记下来，然后拿回去琢磨一下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奥秘。”
谭功寿便把李满仓哼过唱词说了一遍，余佩璇一字不落的记录在纸上后对谭功寿说：“这得让晓冰来看，我......”
“你去看看吧，看看薛晓冰那边有没有进展？”谭功寿说。
余佩璇点点头拿着那张纸出了谭功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