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毛病。”
村妇被秦川红着眼睛的模样吓到了，赶紧提着菜篮子往家赶。
“刘婶慢点啊，走这么快小心摔断了你的腿啊……”秦川阴阳怪气了句。
“神经病，你才摔断腿呢……”刘婶回骂了句。
迈着小碎步窜进了家，啪的一声把大门死死地关上。
“川子啊，怎么回事啊，和刘家媳妇闹啥子呢……”一名老大爷穿着汗衫走了过来。
八十多岁了，身子倒还硬朗。
“三爷爷。”秦川喊了声。
一众亲戚里三爷爷秦富贵是少有的对他还不错的人。
但三爷爷家的女儿，那是真不是人。
秦川太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秦川爷爷排行老大，排行老二的秦二爷参军牺牲了，秦富贵排行老三，老四老五都远嫁了，很少联系。
秦川爷爷自立门户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秦川爸秦卫东排行老大，还有个二叔秦林，一个亲姑姑。
三爷爷秦富贵结了两次婚，第一次生了个儿子，很小就被拐跑了，秦富贵的老婆因此疯了，没几年就跑山里不见了，在被发现的时候都没了人样。
后来结婚，又生了个女儿，叫秦丽丽。
按照辈分，秦川叫大姑。
秦丽丽上过学，懂的多，心眼灵活，前几年全国下海经商火热，她靠着投机倒把赚了些钱，便跑到了市里做了个体户卖衣服，还找了个丈夫是某局的秘书，算是秦家人里混得不错的。
秦川恨大姑是有原因的，当年他捐了一个肾后，都是老婆李倩照顾的他，那时候李倩又怀了身孕，便想找个更安稳的工作，大姑秦丽丽那边正好缺人，哪成想去之前说的天花乱坠，一个月开八百块钱的工资，可之后每个月就给两百五十块钱，有时候还不发工资，把李倩当牛做马，害的她差点流产后又早产……
秦川的女儿出生后也因此有夭折的迹象，还好市里的老中医本事了得，救回了孩子。以后又营养跟得上，才算养好了身子。
外人不知道内里情况，只道是秦川身体不行，遗传孩子让下一代也成了病恹恹的要死鬼。
但真正原因是李倩怀孕期间被大姑秦丽丽压迫，过度劳累导致的后遗症。
要不是大姑秦丽丽因为癌症前几年过世了，估计那天也会在医院里帮着大哥秦朗指责他白眼狼……
“你大哥怎么样了啊？听说是尿毒症，那可不得了哦……”三爷爷秦富贵可惜的摇摇头：“他可是咱们村唯一考上大学的‘状元郎’，还是去的首都，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公平啊。”
秦川心里冷笑了下，什么状元郎，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而已。
“听说这尿毒症可是要换肾的，还是得家里人才行。”三爷爷倒是懂得多。
秦川笑道：“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
三爷爷点点头：“嗯，你还小，不操心这些事，要真换肾的话，也得你爹来，都是亲父子，这肾肯定能成。”
秦川认同的点着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是这么个理。”
“你遇到啥好事了？笑的这么开心……”三爷爷还想再说，忽然瞧见秦川笑的很开心，很高兴，很荡漾，不由好奇的问道。
“没有啥事，这不是刚给我定了门婚事嘛，我高兴呢。”秦川敷衍的回了句。
但想到这门婚事的来历。
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妥妥的是骗婚……
秦川他爹那是一狠人，早就算计着秦川的肾，想着未来的路子，他竟然在换肾前就找媒人说了门亲事，而且对方还是个大学生……
不得不说秦川她爹好算计。
如此一来，换肾后，哪怕儿子真的影响了生活，可这门亲事已经定了，双方也交换了八字下了聘礼订了婚期，哪怕没有领证，这种事在农村传开后，也等于事实婚姻，女方那边想反悔都不行。
也因为感觉被骗了，李家闹了好几次，不同意婚事，但最终迫于压力，还是让李倩和秦川完成了婚事。
毕竟这婚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女儿在想嫁人也没人要了。
不然等于二婚，名节也会被人议论……
农村里这种事情最被忌讳和津津乐道。
李家丢不起这人。
只能同意婚事。
秦川当时因为给大哥捐了个肾后，身体越来越垮，有了自卑心里，虽然愧疚骗了人，拖累了一个女孩一辈子，可见大婚之夜的时候李倩哭哭啼啼的不由来了气，觉得瞧不起自己，便做了错事……
每每念及于此，秦川都后悔不已。
就因为骗婚，结婚，怀孕，大三的李倩才走向人生的另一个结局。
不然，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也是金凤凰，未来不可限量。
秦川不由暗道：
这一世，我要给你上大学的自由。
三爷爷瞧着秦川眼睛都红了，不由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啊，担心大哥都担心的哭了……
“别难过，肯定有办法的……”
“啊，哦，嗯。”
“我让你大姑筹钱了，告诉你爸，医药费不够的话，找我……”
“好。”
叶秋目送三爷爷去田里看庄稼，想到了医药费的问题。
他爹之所以能骗婚成功，那是因为大小也是个村里的二把手，以前管着生产队，现在管着土地承包方面的事……
十五万的换肾手术费也照样凑得出来……
也因为这些资本，李家才认得亲事。
还以为是良配……
却不知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黑心烂肺的货。”秦川不禁咬牙切齿。
咒骂着黑心肠的父亲，也在骂自己……
“对了，家里有两万块钱现金……”秦川忽然想到他爹在家里某个地方藏了钱。
两万块钱的现金。
秦川他爹这种老一辈的人都有藏钱的癖好，觉得钱拿在手里才安全。
秦川想到此，立马回家翻箱倒柜，果然在柜子上头的大红箱子内找到了信封里的两万块钱，还有一张存折。
一看数字不由眼馋无比。
。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存款。够在县里买一套房，就是市里，也能买套老房子。
“可惜了，不知道密码取不出来啊。”秦川看的抓耳挠腮。
存折上的钱没有密码取不出来。
不然这些钱足够买套房子了。
“对，买房子，分家，我不能继续在这个家待着了，我要走，去外面住……”秦川突然醒悟了。
这个家不能待了，今天在省城医院的他爹就会打电话过来让他捐肾，晚上就有人来接他去省城医院……
我都不打算捐肾了，我也讨厌那一个个比恶魔还自私的家人，那我干嘛还要在这个家啊？
我现在有两万块钱了，就是在市里租个房子，都能租好几年，何必在家里看那些讨人厌的人恶心自己……
“只是可惜了，我妈……”秦川露出一丝复杂。
他想见还活着的妈妈一面。
上辈子他妈在捐肾事件后不久后就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真的成了没人疼的孩子……
叮铃铃，电话响起了。
秦川看着桌子上的红色电话，等了半分多钟，终于拿起来，接听了：“喂。”
“川子啊，你大哥的尿毒症你也知道，医生说了，要尽快移植肾脏，不然半年就得毁了，你现在在家吗？我让你二叔去接你过来省城医院，明天就可以做手术……”
“你放心，我问了医生，少一颗肾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你该吃吃该喝喝。”
“但你大哥，如果不换肾挺不过今年。”
“你大哥那么疼你，他还是大学生，你给他一个肾，他会念着你的好，以后会疼你的……”
“快点准备好啊，你二叔的车应该快到了。”
“抓紧时间啊……”
是父亲的声音。
带着急促和不能抗拒的语气。
不是在商量。
而是在通知。
上一辈子的秦川接到这个电话后，就懵懵懂懂的被带到了省城医院，做了捐肾的手术，但如今……
他笑了，然后冷冰冰，斩钉截铁的道：“要我给大哥捐肾？做梦去吧。”
啪，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