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宗三个月内出现了四起妖兽入侵事件，其中有两起达到妖王等级，本宗弟子无力处理向监察司求援......现怀疑有兽潮形成的可能......”
“百花门附近村镇疑似被魔道入侵，近千人死亡，魂魄不知所踪......”
“......”
陈铭拍了拍云沉雅的肩膀，“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走神了，抱歉......”
云沉雅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把意识转回到现在。
去赤沙秘境的半个月，加上积攒元气并突破神台圆满的一个月，他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参加监察司集会，与之相对的是堆积的日常任务。
监察司弟子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任务额度需要完成，缺席的这段时间是陈铭作为队长，将任务期限进行推后，但两个月也是极限了。在云沉雅闭关结束，成功突破神台圆满后他累计的任务数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为此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回过宗门，全程奔走在外，完成了四个勘察任务，这才有时间回宗。
半个月高强度的潜伏、勘察，精神一直处于紧绷，好不容易结束任务，便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算了，你还是回去歇会吧。”陈铭摇摇头，“真不知道你干什么这么拼，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干嘛一次性全部做完，我都怕你猝死在外面。”
“嗯？那边的人是你认识的吗？”
云沉雅正要离开，陈铭忽然指着窗外说道。
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灰袍身影。
“啊，是我认识的前辈。”
云沉雅朝着玄殊快步走去，屋内的陈铭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他还有熟悉的前辈？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这人怎么有点脸熟，嘶，是在哪见过来着？”
“老师，您在等我？”
玄殊见云沉雅过来，打量了一下，感受到他现在的境界不由露出个笑。
“是啊，几日不见，你小子已经神台圆满了，真是不错，都快比得上我年轻的时候了，不过还是差点，不及我三分俊朗哈哈。”
玄殊似乎心情不错，比起之前的严肃更爱笑了，还和云沉有开起玩笑，身上那股暮气也消散了些，皱起的眉眼依稀可见到当年的些许风采。
“阿简也在闭关，应该不久就有好消息了。你的事便有着落了，至此我也就放心了。”
玄殊看着眼前这个俊逸的少年，一袭素白的长袍只是站在那里便透出一股风华，尤其是背着的那把剑，给他平添几分少年意气。
“师兄，怎么还不来？”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耳边有人轻轻呼喊，玄殊在心中回应，告诉他们不会等很久了，随后拍拍云沉雅的头。
“跟我去个地方吧。”
云沉雅随着玄殊离开宗门，又经过了几个传送阵，穿过凡间城市，终于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流和缓，岸边长着不少杂草野花，倒也还算可爱。
嗯？那是之前的......
云沉雅注意到前面地面上插着几把生锈的剑，认出它们都是之前从赤沙秘境中带出来的。
原来是为了祭祀旧友吗？
玄殊坐到那些剑背后，靠在岸边的树下，拍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云沉雅也坐下。
“我曾经便是在这里遇上他们的。那时候我只是旁边小山村里农户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老四御剑不熟练，路过此处时翻车掉到了水里。当时我正在这里放羊，天上就掉下一个人来，把我的羊吓得全跑了。
于是他们被迫进山，和我找了一晚上的羊。最后还是有一只没找到。我抓着他们不让走，他们也没办法，几个年纪轻轻在宗内基本没出过门的弟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干脆拉着我把我也带回去了。
却没想到，我也有修行的根骨，外门的长老得了他们的嘱托，便把我留下当杂役。慢慢的，我也和他们成了好友，此后几十年都在外游历，也没能再回来几次，最后我还是没能找到那只羊。”
玄殊的神情很是感慨，有些怀念，也有些遗憾。
“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起曾经。沉雅啊，我总是觉得你和我很像。一样的来自凡间，一样的不服输。所以我总是忍不住的，把我的希望灌注在你身上，擅自的为你做决定。不论是带你去秘境，还是让你拜师阿简。
你会怪我吗？”
他温柔的注视着云沉雅，眼神诚挚而干净。
云沉雅难以直视这明亮的眼睛，胡乱的摇头。
不一样的，你怎么会和我一样？你入门是意外，是命运，而我，是拼尽一切也要往上爬的欲望，是成为人上人不再受他人操纵的渴望。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心中那个好孩子。
“是吗，不怪我啊......”得到意料之中答案的玄殊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
“我前几日来这里，本想看看年少时的旧人，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小村子都不见了，听说都搬去了附近一座城里。去找了找，也没有几个当年的人了，我的父母早已去世，留下的亲戚都不记得有我这一个人。还和原来一样的地方，也就剩这条小溪。只是听说这几年干旱，小溪也断流过几次，怕是再过几年，这里也要变得不一样了。
我这一生，幼年时贫穷但安稳，年少时意气风发但轻狂一时，到了如今反而会怀念幼年的生活，总是回想那些逝去的人和事。原来只有逝去了才越发觉得可贵。沉雅，有时间多去看看你的亲人吧，莫如我一样，老了才后悔。”
亲人？
云沉雅脑海中浮现出一对母子，母亲身材矮胖，生活的磨难将她姣好的容貌磋磨的不像样，但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神永远是充满希望和爱的。
只是这样的眼神从没落在他的身上。
玄殊忽然起身，拔剑升空，踏波而行。
剑蕴鞘中轻视利，彼时剑动惊天地。
剑光扑面，剑气四溢，将这条和缓的小溪激起通天水花，朝着云沉雅兜头浇来，他这才发现，原来玄殊的剑也如此锋芒毕露。
但见那三尺长剑不住颤动在玄殊手中跃动，便如一根闪闪发出丝光的缎带，围绕着他。
他笑着，挥舞着自己最爱的剑，使出自己最熟悉的剑式，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最是意气风发的一年。
白云埋剑气，明月洗刀头。我欲寻真隐，松风枕上流。
......李一！快来呀......我们一起去除妖，去拯救苍生，去名扬天下！
我这就来......
银光归鞘，玄殊怀念的最后摸了一下这柄陪了他大半生的本命剑器，远远的将它投了过来，插到了那堆生锈的剑中间。
“沉雅，你要好好的。”
云沉雅忽然泛起一丝恐慌，朝着玄殊跑来。玄殊看着他，眼神还是一样的温和，他的白发，他的沧桑，郁气都在刚才的剑舞中消失不见，他回到了自己的年少时节，随后，乘风化雨。
“......老师？”
“陈铭你在这干什么？多稀奇呐，你居然也会来藏经阁？让我看看，今儿天也没打西边升起来啊？”
“死开，别打扰我钻研学术！”
右手一巴掌糊在损友的脸上，左手还在不停翻动各项卷宗，陈铭皱着眉头。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在哪呢，我绝对见过这个人......而且就是在监察司的卷宗里面.....”
监察司每一项任务都会形成卷宗并保管，留作存档证据。一般弟子甚至是监察司大部分弟子都不能随意翻动卷宗，而这些卷宗对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关系的陈铭是完全打开的。
监察司大部分任务都发生在外宗，但也有极少数例外，是出现在本门弟子上，或许是卷入未知的阴谋，或许是存在背叛的可能，但不论是什么原因，都说明一件事——这个弟子有问题。
他们被监察司默默关注着，于暗中监视，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
“啊！找到了！”
陈铭拉开卷轴，竹简铺在桌面，露出一段漫长的记录。
“玄殊，本名李一道，内门第45代弟子......牵涉赤沙秘境门人死亡事件，地四小队奉命监视......”
“四年后监视解除，期间并无异常。”
“什么嘛，是日常任务......”陈铭舒了口气，亏他以为是什么内奸一类的人，还以为是借云沉雅准备接近自己，没想到是他多心了。
“嗯？这里还有一段记录？”
一行小字记录在卷宗最后的角落里，是监察司最后的附注。
“双生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