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人噎了一下。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是这样的，这里是殡仪馆。前些日子，我们这里接收了一具遗体，但是当时怎么也联系不上您。按照相关规定，我们就将其先行火化了。”
“骨灰现在存放在殡仪馆的寄存室里……”
姜秉川眉头死死拧着，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想，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殡仪馆也干上推销的事了？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个，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真是晦气。
他的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说重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被一怼再怼，心里也忍不住有了些火气。
这人算什么爸爸？
别说他还不知道女儿死了，从生病住院到变成骨灰，也将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说明他一个多月没联系过自己的女儿了，这正常吗？
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女儿变成一堆灰了，那就更可恶。
什么样的爸爸面对女儿已经死亡的事情能这么冷漠，简直是难以想象。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他在殡仪馆工作好几年了，这种事情也见得不少了，每见一次他都要感叹一句人性的凉薄。
这么想着，他的态度也不好了，冷冰冰道。
“怎么和您没关系？她可是您的女儿！您有权利把她的骨灰领回家！”
“如果您选择丢弃她的骨灰，我们会走相应的司法程序……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把她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
“轰隆——”
姜秉川刚开始还在淡然地听着，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看看这个“推销员”能说出什么花来。
直到听到“你的女儿”这四个字时，他脸上的笑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不可置信一样，他问，“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气结，这人耳朵怎么还不好使啊？
迫于工作，他只能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如果你拒绝接收，我们会走相应的司法程序。”
姜秉川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猛地拖曳出一段距离，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的声音都抖了，语气却是暴躁的，“不是！不是这句！你刚刚说，谁的骨灰……”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工作人员已经被气到没脾气了，只得重复了句，“您女儿。”
说到这，他忍不住道，“她都去世好几天了，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别骗我了。她给了你多少钱，这么拙劣的谎话也能说出口？”
姜秉川勉强哈了声，这么想着，他越是觉得是这么回事。
“行了，不就是怪我把她赶出家门了吗？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对蓁蓁做了什么？”
“我早就说了，只要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肯和蓁蓁道个歉，她就可以回家。你转告她，不要试图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会心软。”
工作人员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只能更加严厉了语气，“先生，我没有开玩笑，我跟你谈的都是正经事。”
姜秉川不愿再听，“让姜愿和我说吧，我已经识破你的诡计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工作人员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一脸懵逼加无语。
他终于忍不住道，“这人神经病吧？”
看着手里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子柔弱美丽，笑起来的模样像个软乎乎的小兔子，简直能萌化了人的心。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
他很想就此放手不管了，可是片刻后还是重新拿起了电话。
一方面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孩儿的骨灰就这么被匆匆处理掉，另一方面是这些确实是他的工作。
电话重新被打通，男人不耐的声音再次传来，夹杂着愤怒。
“你没完了是吧？我说过，别再用拙劣的演技来骗我了！你让姜愿联系我！”
工作人员无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姜愿已经生病去世了！你让她怎么联系你？！”
“您别再无理取闹了，如果您再这样的话，我们真的要走司法程序了！”
之前一直照顾姜愿的护工王姨今天也过来了，其实她这些天一直在往这边跑。
她护理过那么多病人，姜愿这小姑娘是最让她心疼的一个。
她那么瘦，那么努力地活着，像一棵顽强不屈的小草。
王姨以为她家里没钱，也没什么亲人了，心里对她无比怜惜，早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还有父亲和哥哥在这个世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姨的心都要碎了。
怪不得小姑娘经常拿着手机戳戳点点，怕总玩手机被自己骂，还偷偷发语音。
她隐约听到过什么“爸爸”和“哥哥”，当时也没在意......所以，这家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心狠，就忍心把一个小姑娘赶出家门，连弥留之际都不来看一眼？
王姨最近总跑来殡仪馆，她本来想把姜愿的骨灰带回家。
可是工作人员不让，说是什么她不是姜愿的亲属，对方也没留下什么遗嘱，所以她没有权利拿走姜愿的骨灰。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算是姜愿临死前的一个小小恶作剧了。
她想，自己死了之后的骨灰肯定很膈应人，当然不能交给对她很好的王姨了，万一把她带回家吓到王姨怎么办。
她也知道殡仪馆肯定会千方百计地联系她的亲人，无论他们想不想要，就应该把自己带回家。
她就是要这么膈应他们一下。
临死之前，她还想，要是自己能变成鬼就好了，肯定要吓他们一大跳！
让他们之前那么对待自己！
很显然，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如果她还活着，听到自己死了他们都不知道，打电话过去还说对方在撒谎，推来推去就是不肯要她的骨灰......
她还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她才考上大学，那么年轻的年纪就死了，好可惜。
也幸亏，她死了，不用再面对这个让她恶心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