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已经有了抉择。”
帝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沉默的青年。
沉寂良久之后，白发青年终于再度开口，“若我与龙族站在一起，龙族又偏向于何方，还是那大秦，又或者说是现在的阴界？”
“非也。”
帝敖摇了摇头，“不是大秦，也不是阴界，而是所有想要摆脱天贼所织那张命运大网之人。”
古夜似有明悟，“前辈是说，神界也有人想要反抗天贼？”
“当然。”
帝敖莫名一笑，问道：“你会不会觉得，阴界重塑轮回大道有点太轻松了？”
“的确。”
古夜点了点头。
按理说，上古阴神两界大战，死伤无数，神界好不容易才断灭轮回，不可能让阴界如此轻易续上。
要知道，阴界展露锋芒至今，连一位帝者都没有陨落，甚至连神王都没有死去几位。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界有人并不想出尽全力，反而想要助推轮回重建。
“神界九天的局势，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太多。”
“轮回九宝中的转生池，其实一直都在神界，老夫能够将其送回阴界，也少不了三教一些人的推波助澜。”
帝敖说道：“你要明白，太古三朝的那三位亡国之君都还活着，三教的人哪怕再蠢，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天贼在背后操纵一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三教的那些人，究竟是选择继续依附天贼，还是说选择反抗。”
“那阴界呢？神界有人想要反抗，阴界必然也有人想要顺从。”
古夜道。
“你很聪明。”
帝敖赞叹一声，笑道：“有轮回大道的存在，天贼虽然无法直接掌控阴界，但他的爪牙恐怕早就渗透下去了，只是隐藏得太深，始终未曾显露而已。”
“但总的来说，阴界的局势要比神界明朗许多。”
说话间，他挥动龙蛇拐杖，在脚下划出了一条线。
线的上下，皆是画了三个圆圈。
“无论是神界，还是阴界，都只有三方势力，一为反抗，二为顺从，三为中立。”
“阴界反抗的人有哪些，中立的人有哪些，已经很清楚了，只有顺从的人，也就是天贼的爪牙，还在隐藏。”
“神界就不同了，反抗、顺从、中立的人各有哪些，大多还不清楚，又或者说，三教暗地里有着自己的谋算。”
“哪怕是对老夫来说，如今的神界也是一团迷雾，难以看清。”
帝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脚下的一线六圆，讲述起来。
“那人间呢？那里好像也还有着不少强大的人物。”
古夜注视脚下良久，又生出一个疑问。
当年他在人间界海强行飞升，进入两界壁垒太久，并不知晓后来的事情。
但那位白衣女帝，应该是神界的人，否则也不会和雷火神君他们走在一起。
且，就他所知，一字禁海和边荒，还有需要强大的生灵种族和道统存在，他们的立场同样可以影响到大局。
“人间界海，无需担心，帝境没有几位，剩下的强者也大多早有了归属，唯一不确定的地方，就是一字禁海中的那些先天神族。”
“那些先天神族都是从蒙昧纪元传承下来的，对那段遗失的历史，比世人了解更多。”
“只是他们一直保持中立，哪怕是上古阴神大战那般惨烈，也没有迫使他们出山。”
“不过……”
说到这里，帝敖嘿嘿一笑，眼中却多出了一抹杀意，“接下来的争端，只会比上古末年更加惨烈，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要么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要么……就此葬灭！在天贼真正显露面貌之前，无论哪一方，都会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抹去，以免有人坐收渔翁之利，后患无穷。”
古夜感受到这缕杀意，心中一寒。
他没有丝毫怀疑，若是刚刚他不同意站在龙族的战线上，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必然会毫不留情，将他抹杀。
“大致的情况，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就走吧，老夫送你离开龙墟，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帝敖飘然起身，却是朝来时的方向返回。
“前辈不带我去见见此地的那些龙族？”
古夜目露疑惑。
“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夫沉眠多年，此间的一些龙族难免生出异心，再说你，实力太弱，想要得到整个龙族的认可，此前所说的那些龙族年轻一代，多少会与你产生一些摩擦。”
帝敖踏空而行。
古夜看向下方大地，见到了不少部族村落，像是不止有龙族在这龙墟栖息。
“这些都是龙族的眷族，太古末年和上古末年的征战，随剩余的龙族逃到了龙墟。”
“但还有更多的眷族，分散在九天十地，等我龙族复兴之时，万族来朝的场面将会再度出现。”
帝敖的眼中升起一抹熊熊火光，仿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转眼间。
二人便来到了一处荒野，四周的迷雾逐渐浓重起来。
“混沌气……”
古夜目光一凝。
这些迷雾赫然都是混沌气分化而成。
“这里便是龙墟的边缘地带了，出入龙墟，只有一条路可走。”
帝敖落入荒野。
荒野笼罩在迷雾之下，前方仿佛有一条古路无尽延伸而出，像是一条古龙游行拖拽形成。
古路的两侧，则耸立着一块块黑色石碑。
这些石碑四周飘荡着纯粹的混沌气，让人无法靠近。
古夜踏入其中之时，似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呓语声。
“咦？是那条小龙？他居然没死？”
“跟在那个老家伙身边，莫非是他的后代？”
“不！这是一条烛龙，并非是祖龙一脉的子孙。”
“……”
这些呓语声扑面而来，灌入脑海，仿佛充斥着无尽的邪恶和罪孽，让人忍不住有种发狂的感觉，道心动摇。
这时候。
帝敖抬起拐杖，在古夜肩上轻轻敲打一下，而后喝道：“都滚回去！”
一声落下。
四周飘荡的呓语声不再响起，一切又都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呓语声的主人，仿佛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十分畏惧。
古夜感受到一丝暖意，道心也恢复清明，目光扫过两侧难以计数的古老石碑，疑惑道：“刚刚的声音，似乎我在进入龙墟前听到过，莫非就是来自于这些石碑？”
“不错。”
帝敖领头在前面走着，解释道：“龙族起起落落，每个时代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极恶之徒，龙族内部自有章法，来惩戒他们，这些罪龙碑，便是用来镇压它们的手段。”
“罪龙碑……”
古夜顺着古路前方望去。
古路一望无际，两侧的石碑林林总总，根本无法计数。
这当中究竟镇压了多少恶龙？
“罪龙碑乃是万龙初祖，也就是第一代祖龙创立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便由祖龙一脉掌控。”
“这些罪大恶极之徒，多多少少对龙族也有些功绩，所以直接斩杀，有失情理，只能镇压在罪龙碑。”
“倘若能改过自新，幡然醒悟，就还有重获自由的可能。”
“倘若一直邪念作祟，那就只能永生永世困在罪龙碑，直到神火寂灭、肉身枯竭的一天降临。”
“罪龙碑放在此地，也可以守护龙墟这唯一一条出入通道，防止外敌的到来。”
帝敖解释道。
古夜心情很是不平静。
如此多的罪龙碑，哪怕历经岁月的摧残，其中镇压的恶龙只能活下来一半，也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龙族的底蕴，再度刷新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