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唐小雪进了李卫民办公室。
她是来写检查的。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躲在了办公桌下面。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比上次有经验。
八百字检查是需要好好构思的。
安静的环境很重要。
办公室里一男一女。
一个看报，一个写字。
同用一张办公桌，却互不干扰。
细细研究，认真打磨，再落笔。
逐字逐句，反复斟酌。
誓要写出让领导满意的检查。
过了许久。
李卫民手探入桌下去拿检查。
嗯，还不错。
挺好，比上次有进步。
“下次不要再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装模作样的来一句。
唐小雪翻了个白眼。
有没有去你心里清楚。
我姐不知道详情，你也不知道吗？
哼！挺会装啊。
想到这里，唐小雪的手下意识掐了一下男人。
这一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本来检查写完就可以走了。
现在好了，被多留了一个小时。
礼堂那边。
正在排练舞蹈的唐小雨，时不时的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妹妹去写检查，这么久还没回来。
不知道写的咋样，早知道陪她一起过去了。
有自己的帮忙，肯定写的非常快。
多写了一份检查的唐小雪有些口渴，手伸向茶缸。
摸了个空。
男人指着另一个搪瓷茶缸，“那个是你专用的。”
唐小雪单纯的以为是李卫民体贴他，特意在这里给她准备了一个茶杯。
心里对刚才多写一份检查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漱完口，喝完水。
心情不错的唐小雪回了礼堂。
“怎么样？一共写了几份过关？”
姐姐唐小雨赶忙上前询问。
“两份。”
“还不错，这次长个记性，下次别再犯错。”
“知道了。”
少顷。
休息了一会儿的唐小雪，在姐姐点的指导下开始练习舞蹈。
不得不说唐家姐妹花的舞蹈天分都很高。
一些基础的动作上手很快。
作为一个舞蹈新手。
唐小雪现在已经可以完整的跳一支简单的舞蹈。
要知道她从开始学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一周时间。
文工团的下班时间和轧钢厂其他工人的时间点一样。
铃声一响，换衣服的换衣服，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三五人一起，往厂门口走去。
很少能看到独自一人行走的。
“姐，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来对了？”
回家的路上，陈玥和姐姐陈馨聊着，两人的心情看上去都很不错。
快到家时，陈馨看到了胡同口那颗树上有一个熟悉的标记。
“小玥，你先回去烧水，我去买个东西。”
“好。”
妹妹不疑有他。
心里叹了一口气，陈馨转身往某个方向走去。
丝毫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男子正蹬着板车，远远的吊在身后。
行至一个糕点铺，女人迈步进入。
跟掌柜的聊了几句，买了一包绿豆糕。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正常。
牢牢记下这个铺子的名字，蔡全无在路边等起活来。
拉货的不拉货，很容易引起那些警惕心强的人注意。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来了活儿。
距离不远，钱也不多。
蔡全无没拒绝，拉完这趟就回家。
把货送到地方，收下钱，道声谢，蹬着板车就往南锣鼓巷胡同95号四合院去。
这个点，李卫民刚端起饭碗。
见蔡全无过来，招呼其坐下。
秦淮茹起身去拿了一副碗筷。
吃饭的时候，两个男人没聊关于跟踪目标的任何事情，说的都是厂里的见闻。
饭后，借着去外面抽烟的理由。
李卫民去了属于蔡全无的那间倒座房。
曾记糕点铺。
就是陈馨下班去的那个地方。
此时店铺门紧闭，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铺子后院的主屋里。
弯腰从床铺下面拉出一个箱子。
打开以后，里面放着一物。
外形上看很像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种收音机。
连同电源，调了几下上面的按钮。
滋啦声响起。
一番操作，发出信息，把东西再次装进箱子里，放回原来的地方。
目前潜伏在京城的组织成员基本上已经全部进入静默状态。
只有心存不甘的他，想尝试一下，再次掀起风浪。
经过筛选，选中了对组织伤害比较大的李卫民。
这个名字在敌特间相互流传。
很多人都以其为目标。
如果能拿下李卫民，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陈馨是他在大军还没进城前，随意放置的一枚闲棋。
没想到歪打正着，赶上京城各大工厂成立文工团。
这个机会不把握，实在是太过可惜。
棋子现在已经进入轧钢厂，迈出了第一步。
之后的第二步、第三步......
一步一步慢慢来，编一个网，把李卫民困在其中。
榨取剩余价值，最后再取其首级。
到那时，自己就能回到岛上和家人团聚。
不知道现在儿子还能认出自己来不。
想必相见之日，定然喜极而泣。
正是怀中这种想法，才让佝偻男内心一直坚持着。
要不然可能他早就改变了阵营。
老百姓过得好不好，是能看得到的。
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佝偻男站在门前，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虽不在一地，同看一轮月，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片刻过后。
一阵冷风突然刮起。
风扫过身体，哆嗦了一下，佝偻男转身进了屋子。
期待陈馨下次过来带来更好的消息。
平时他就在这个后院待着，前面的掌柜也是他所雇。
这么近的距离，陈馨对自己所在之处却毫不知情。
每每想到此处，佝偻男心里就有一丝得意。
棋子就是棋子，棋手让你去哪儿就得去哪儿，生死不由己。
有此想法的佝偻男，好像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五十步笑百步，可笑至极。
“全无，明天不用盯了....”
李卫民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
“行。”
蔡全无没有问为什么。
谈完事，出门溜达一圈。
男人去了dc分局宿舍。
今天白天接到了林思静从分局打到轧钢厂的电话，让他晚上过去一趟。
电话里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到了地方，敲门而入。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林思静不太高兴，她以为男人下班以后就会过来。
谁知道让自己一等就是两个钟头。
女人刚怀孕，在情绪方面波动要比之前大一些。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哄女人这一块，如果有段位之分的话，李卫民绝对是大师级别。
三言两语就让林思静的情绪好转。
并且坐在他的怀里不舍得下来。
轻声细语把跟孙铁复婚的事说了一下。
这件事是两人一早就定好的。
准确的说，主导者是林思静。
李卫民只是配合。
出点力，好处尽得，何乐不为。
女人缠着男人，非要让给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
在不确定是男是女的情况下，李卫民取了两个名字。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做。
第一次在香江。
温存一会儿，李卫民起身离开回家。
没去隔壁找纪南音。
刚哄好林思静，不能再刺激她。
厚重的脚步，踩在京城夜晚的道路上，沙沙的声音异常清晰。
时不时亮起的红光，从远处看，会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路上除了李卫民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这份城市的寂静也独属一人。
到了院子，很多住户还没睡。
没有娱乐活动，大家就各自在屋唠嗑。
一般聊得都是些家长里短，和白天所见所闻。
小孩子们听着听着就会睡去。
大人们还要为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的生活操心操力。
倒上热腾腾的洗脚水，坐在堂屋泡脚的李卫民跟秦淮茹聊起天来。
女人今天领到单位发的第一份工资，是街道办的同事亲自送来的。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家男人的原因。
一个多月前，男人出差后不久，她就获得了一份不用上班就有工资领的工作。
当时她心里就明白，自家爷们肯定做的事情非常危险。
内心里也在天天祈祷着他早点回来。
作为一个弱女子，她的力量很小。
只能尽自己所能，照顾好这个家，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秦淮茹已经不想查了。
查来查去，查到最后，有什么意义呢。
洗漱完，结束聊天话题。
上床休息。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同一时间。
躺在床上的唐小雨觉得妹妹有些奇怪。
晚上简单吃了两口，就说自己吃饱了。
刷牙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
行为举止让人摸不透什么意思。
“小雪，你睡了没？”
姐妹俩睡得是上下铺。
“睡了。”
上铺传来妹妹低沉的声音。
“咱们聊聊？”
“聊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跳舞心里压力大啊？最近饭都不好好吃了。”
“没有啊，我只不过是没啥胃口。”
在轧钢厂都吃饱了，回家自然吃不下。
胃就那么大，容量有限。
“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啊，我是伱姐姐。”
“我知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自己现在做的事就算是想说也张不了口。
稀里糊涂走上这条路，且越走越深，其中的滋味只能唐小雪一人品尝。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走到哪儿算哪儿。
快乐的时候是真快乐。
迷茫的时候再迷茫。
年轻的女孩，看不清未来的路。
房间里两道呼吸声逐渐平稳。
姐妹二人分别进入各自的梦乡。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唐小雨梦到了自己帮妹妹写检查，写一篇李卫民不满意，再写一篇还是不满意，一直就在写写写......
这个梦很累。
妹妹唐小雪梦到了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好，儿女环绕膝下，一片欢声笑语。
第二天早上醒来。
唐小雨没什么精神，觉得很累。
唐小雪神清气爽，美梦让人精神舒爽。
“姐，你怎么萎靡不振的？”
上班的路上，妹妹看姐姐精神欠佳，一脸关心。
“唉，写了一晚上检查，累啊。”
“啊？”唐小雪一脸惊讶。
是我写的那种检查吗？
随后，姐姐唐小雨把昨晚做的能跟妹妹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妹妹唐小雪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还笑，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妹妹犯错，自己怎么会个写检查过不去呢。
还笑我，真是没良心。
哼！不理你了。
想到此处，唐小雨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唐小雪赶紧追上去哄姐姐。
这一刻，仿佛姐姐变成了妹妹，妹妹成了姐姐。
两者身份颠倒。
“李厂长，早。”
听到这个声音，姐妹二人几乎同时扭头看去。
身材高大的李卫民，一边走，一边跟工友打招呼。
外表看上去非常的平易近人。
只有唐小雪心里清楚，这都是假象。
这个男人身体潜藏着一只可怕的野兽，侵略味十足。
“小雨、小雪，早。”
“团长，早。”
“舞蹈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往前推进了很多，但不完整。”
找到头绪以后，舞蹈编排每天都在进步。
现在又不是互联网时代，没有各种舞蹈视频可以学习和借鉴。
文工团的这些女孩，全都是凭着各自的天赋在推进这件事。
“上午我没啥事，一会儿过去礼堂看看。”
“行。”
聊了几句，姐妹花去了礼堂。
李卫民没有第一时间去办公室，他先去了扫盲班。
这周要对上过扫盲班的工人进行一个简单的考核。
测试一下他们各自的进度。
根据这个再因材施教。
每个人学习的能力是不一样的。
有的快，有的慢。
自然是要采取不一样的方法和学习难度。
旁听完一节课，回办公室泡上一杯茶。
端着搪瓷缸茶杯，李卫民慢慢悠悠的去了文工团。
脚刚一踏进礼堂，心情就莫名的变得好了起来。
看美女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
看一帮糙汉子学识字，能把人气出高血压来。
实在是太笨了。
以后不去扫盲班了，经常来礼堂才是正确的选择。
见李卫民坐下以后，唐小雨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
寡妇传奇，不对，是妇女传奇舞蹈正式起舞。
这些人里最显眼的就是唐小雨和陈馨。
不是说其他人差。
实在是她们二人舞蹈功力最强。
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大概五分钟以后。
礼堂里掌声响起。
鼓掌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李卫民，一个是还没参与进编舞的唐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