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帮我？”
两个人蹲在阴暗树丛中，跟石墩子似的。
一般人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她们的身影。
现在她们就在徐招娣家后面，这个角落一般无人经过，但是又能听见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吃不？”林若芙徒手掰开哈密瓜，递了一半给徐招娣，她看着眼前果肉金黄，蜜水横流的哈密瓜，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去了。
“…谢谢。”一口咬下去，徐招娣愣住了，她竟然眼底生出泪水，顺着干黄枯瘦的脸颊流下。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哈密瓜。”她语气复杂，惆怅的说道。
“别人送的。”林若芙也没问她为什么哭，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只是眼神向上，透过树叶能够看见一张银色的蛛网，灰扑扑的蜘蛛正在等待它的猎物上门。
“话说，”感觉差不多了，林若芙回头看向她的半边手臂，那一处被她打断了，此刻应该疼痛难忍。
但是徐招娣却一声不吭，半句呼痛都没有。
“我早就习惯了。”徐招娣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被打断的手臂，“你比我爸打得轻多了。”
“……”这话她接不上。
“等会去医院绑个板就行了。”
林若芙没在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吭哧吭哧”地吃完了一整个哈密瓜，两只手都黏糊糊的，徐招娣毫不在意地把手往身上一抹，擦干净了。
“你打算怎么帮我。”她再问，见林若芙看着她衣服上被脏手擦出来的痕迹，即便麻木如她，也不禁有些脸红。
往衣服上擦手，她太邋遢了，但她都习惯了……
“你想脱离这个家，做自己么？”闻言，徐招娣愣住了。
林若芙趁机在她身上快速地擦了一把手。
“你干嘛！”原本陷入种种痛苦回忆的徐招娣被林若芙这一动作气得提高了音量。
衣服更脏了！林若芙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擦！她不也穿着衣服么？！
“嘘嘘嘘——”
“等会让你家里人听到了。”林若芙伸出一指抵在唇前，小声道。
“……”徐招娣面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最后忍耐着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眼眶再次红了，高高的颧骨衬得她更加可怜凄惨。
现在这年代，讨饭为生的乞丐都没她瘦。
“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脱离他们，”徐招娣说着话，眼神都有些恍惚了，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明明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有其他人的声音。
“我是招娣，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弟弟出生的，要不是弟弟，我早就被扔了，饿死在外边了，”她说着，语气麻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感谢弟弟。”
“为弟弟着想，为他付出，不惜一切代价。”
徐招娣说着，眼睛里的光一寸一寸的暗下去。
“除了家里，你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么？”
听见林若芙的话，明显能看到，徐招娣的眼神动了动。
“如果我可以让那家人从此不敢来找你，你敢不敢离开他们？”
徐招娣猛地转头看向林若芙，只觉得面前这清雅特别的女人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她不信，也不敢信……
但林若芙就像一个魔鬼，对她抛出了无法拒绝的诱惑。
她甚至觉得自己以为早就死去的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
她舔了舔干燥且有些起皮的嘴唇，上面还有哈密瓜的味道，甜蜜芬芳。
“……你要怎么做？”徐招娣希冀的看着她。
林若芙立马就知道，她想离开这个家，也渴望有人真的能救她。
“看我的。”她站起来，然后在徐招娣的目光注视下，变成了徐招娣的模样，走了出去。
徐招娣大张着嘴巴，就算草丛里有小飞虫顺着甜味飞近她嘴里，她都没有合上嘴巴。
林若芙，林若芙果然是魔鬼！
她被打断的手臂传来熟悉的疼痛，但是这疼痛却给了她无尽的希望。
就算林若芙是魔鬼，她也要试一把！
不管魔鬼事后跟她索要什么代价，她都不怕！
只要能够抓住希望，就算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又怎样？！！
“咚咚”徐家的门被拍响。
徐母正在厨房做饭，徐家父子坐在沙发上，老的在看电视喝茶，小的像一块摊开的肉一般占了大半边沙发，在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咚咚”门外继续有声音传来。
徐家宝不耐烦地喊道：“妈！！！”
“家里来客人了！你去开门！”
说完，继续打起了游戏。
听到声音，徐母脚步匆匆的从厨房出来，一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不耐烦的抱怨道：“真是的，也不知那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还不回家来干活！肯定是藏在哪儿偷懒去了……”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听到她说话，跟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情。
徐母嘴巴上不干不净的骂着自己那不见踪影的女儿，没有关心她离开家的原因，也不在乎她的安全，她只在意家里的活有没有人干。
“妈……”门一打开，徐母就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徐招娣。
“好啊！你还要我来给你开门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说完，扯着“女儿”的衣服就要拉她进门，但她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徐招娣！
看着瘦弱矮小的徐招娣，今天竟然像石头一样重！！
“你这死丫头，又搞什么把戏？！偷跑出去就是想偷懒是不是？！我告诉你……”
门外的“徐招娣”忽然打断她的话，问道：“妈，我可以进门么？”
徐母一愣。
“……”
“妈，我可以进门么？”门外站着的“徐招娣”再次问道。
不知怎么的，徐母忽然觉得今天的徐招娣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透着怪异的青，手脚僵硬，眼珠子也一动不动。
简直……简直就像一个死人！
徐母心一跳，顿感不妙。
但还没等她说话，沙发上的徐家宝就说话了，满是不耐烦：
“还不赶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