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地理课，下一节课是物理课。
巫予清依旧保持着踩点的习惯，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进入教室。
他单手拿着试卷，另一只手撑着讲台，脸上的表情还算愉悦。
“这次你们的成绩，虽然一如既往很低的丢人，只有69分。
但没想到还有人比你们更烂，恭喜你们，这次平均分全校第一。”
教室里爆发一阵欢呼声。
“尤其是贺成华和袁源圆，你们俩这次进步很大。”
“尤其是贺成华，没想到你能及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贺成华嘿嘿一笑，“都是叶方明的功劳啦，他考前帮我复习了很多。”
巫予清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叶方明。
“其他人也多去问问叶方明是怎么学的。”
他开始讲题，偶尔会喊人起来回答问题。
往日，叶方明是他课堂上的宠儿。
但今天，他特意没让叶方明站起来回答问题，而是好几次都点了贺成华。
贺成华原本因为好不容易考了个及格，心情挺好的。
但好几次都被巫予清点起来回答问题，脸顿时拉长了，成了苦瓜脸。
“一只熊不慎掉进了20m的深坑中，落到坑底用了2s，问这只熊是什么颜色的？”
巫予清将卷子扔在讲台桌子上，语气充满怒意。
“送分题，你们竟然还有人错！”
“贺成华，你给那群写错的笨蛋们好好讲讲思路。”
“用自由落体公式算出g等于10，比9.8大，所以应该在高纬度的南北极，南极没有熊，只有企鹅，所以应该是北极熊。”
巫予清继续补充说道，“万有引力分解为重心与向心力，纬度越高，重力分解越多， g 越大。”
“这都是书上的知识点，我这边的数据显示，咱们班有八个人没得满分。
你们八个人，把这句话给我抄五十遍，明天下午放学前放在我办公桌上。”
“你们这群笨蛋，听懂没，连贺成华都会的题，下次谁再敢错，就给我从教室里滚出去。”
巫予清再次发出技能【给我滚出去】
在全班造成了【沉默】【惊恐】效果。
一整节课，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同学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下课后，巫予清没有离开。
反而是走到叶方明的座位跟前，心情不错的问道，“课上听得怎么样？”
叶方明点点头，合上手中的书，熟练的用卷子挡住。
假装无事发生。
还能怎么样？
物理是他最擅长的科目之一，整张卷子必然是满分。
没必要上课听他们讲卷子。
“你又在我的课上摸鱼？”
巫予清挑眉。
叶方明：（目移）
“拿出来，你刚刚看的是什么？”
叶方明乖乖掏出来，是一本很厚实的《经典场论》
巫予清没有骂他，反而是问了一句，“看了多少了？”
“还差拉格朗日动力学没读完。”
巫予清点头，“这一块自学起来，确实有点难度有没有什么不懂得地方？”
“有些地方看不懂，我打算回家查查资料。”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问我就可以，这些东西都是我学剩下的东西了。”
巫予清语气很轻松，似乎在说1+1＝2这种简单的东西。
仿佛他闭着眼睛都会。
叶方明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这个物理老师，似乎真的是个隐藏大佬。
“你那什么眼神？我当年高二的时候就自学完了所有大学物理内容。”
巫予清瞥了一眼《经典场论》，揉了一把叶方明的脑袋。
“那个时候，本来我是能直接保送京华大学，但我觉得不考个省状元出出风头，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现在想起来，还不如当初不出风头，省的现在天天被人问【巫予清，你怎么跑去当老师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当老师呢？”叶方明好奇的问道。
“因为学校给的工资太多了。”
叶方明的额头划过竖条黑线。
他这副少见的表情，逗笑了巫予清，“难道你以为我是有什么舍己为人的红烛精神，才来当老师的吗？”
巫予清摇摇头，“我搞基础物理没前途，真的，正好学校愿意出很多钱挖我，我就来了。”
“但如果你想走基础物理这条路，我可以帮你。”
不论是知识，还是人脉，他都能帮叶方明解决。
只要他一句愿意，巫予清就能拍着胸脯保证，把他送给国内最顶尖的物理学教授那当学生。
叶方明道了一句谢。
基础物理啊……
这方面他也确实不学不行。
如果能再多一个指导者，也挺不错的。
“你们这次机器人比赛，发挥挺不错的，听说还得了第一。”巫予清笑眯眯的说道，“要不要明年再参加一个物理竞赛？”
“你要知道，走竞赛这条路可有意思了。”
他笑得像一个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叶方明歪头。
竞赛啊，对他来说有用又没用的。
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看书的宁溪和吵吵闹闹的贺成华，他垂眸思考片刻。
“老师，我不想走竞赛。”
他知道，他和贺成华他们不一样。
未来在一起的日子不多。
所以他想这三年好好陪着他们。
如果走竞赛这条路的话，一定会有很多时间不能待在学校里。
“不愿意就不愿意，反正以后时间多的很，你自己慢慢考虑。”
巫予清猜到了叶方明心中所想，特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自己想好你未来的道路，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
他实在是有点生气了。
他很看重叶方明，又害怕他走上自己老路，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指点。
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什么不该做。
没想到，叶方明次次都明确拒绝。
根本不听他的话。
他又不会害了叶方明！
这孩子，叛逆的很。
一想到这，巫予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又把他的发型揉的乱七八糟。
不修边幅的发型，和巫予清的发型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叶方明任由自己揉搓的乖巧模样，巫予清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
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为什么不想去竞赛呢？”
巫予清离开后，宁溪单手撑着脸颊问道。
“这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半了。”叶方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下个学期一开学，就要分文理科了，然后还要再分竞赛班。”
“我和你，戴宇，应该能在一个班……”
他将目光落在贺成华他们身上。
宁溪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戴宇上次和我说，虽然他要去考外交学，但他还是打算选理。”
“他考虑的挺快的，也不知道最后会选哪个学校的外交学。”
“肯定是华国外交学院吧。”
“时间真的好快，再过两三年我们就毕业了，也不知道你们其他人又会选择什么大学。”
叶方明露出一个笑容，却并不开心的模样，“反正最后还是得分开对不对？”
他不想这样。
可他想不到一个好方法去解决这件事。
“空间上的分别，并不代表着情感会变淡。”宁溪安慰道，“而且，你现在想这些事情，太早了。”
叶方明重复一遍，“太早了吗？”
他又摇摇头，“一点也不早。”
他需要更加了解他们的计划。
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可能的，为他们和他，谋划出一条更好的路。
至少是叶方明心目中满意的路。
“宁溪，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我还没想好，虽然我喜欢摄影，但国内大学在这方面没有优秀院校。”
叶方明紧抿的嘴，大概是猜到了宁溪接下来想说什么。
“但我也不是很想去国外上大学，离家太远了，这种事，我都无所谓的。”
宁溪看见他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她不需要精心谋划一个好专业好学校，去考虑未来的就业问题。
她才16岁，已经拿到了不少国内外的摄影奖项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她未来能靠摄影混的风生水起。
这是无疑的事实。
“贺成华，你想过自己以后考什么大学吗？”
叶方明忽然问道。
除了宁溪外，他最在意的人，应该就是贺成华了。
毕竟是他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正在和竹节虫打闹的贺成华停下动作，单手按住竹节虫的脑袋，“我？”
“我可能会去考国防吧，然后参军入伍。”
“啊？”
轮到叶方明和宁溪惊讶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爷爷，太爷爷，全都是上过战场的。”
贺成华很骄傲的说道。
“而且，我会下定这个决心，还都是因为叶方明你呢。”
“当初你被人欺负，我和圆圆犹如天神下凡救了你的狗命一条，甚至圆圆还进了医院。
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以后要惩恶扬善保护弱小，起码要保护好我最重要的人。”
“哥们牛逼，理想崇高，你们有谁想听听我的梦想吗？”
“得了吧，你个网红主播，对社会没贡献。”
“哎呦我去，你说什么呢你，我哪里没贡献了，我……你可看好了吧，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今天看不起我的梦想。”
两个人又开始吵起来。
袁源圆嫌弃皱起脸，“他俩天天吵吵闹闹的，太丢人了！”
宁溪笑得眼睛都弯了。
叶方明却笑不出来。
深夜，他从梦中惊醒，面色苍白，捂住自己的胸口喘气。
他的动静把启吵醒了。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启担心的问道。
叶方明摇摇头，显然还没有缓过劲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没事儿，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启松了一口气，“行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叶方明没有说话。
他下床，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湿干渴的喉间。
坐在沙发上，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却怎么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
只好打开电视，调到国际新闻频道。
【昨日，我方外交团队再次与米方进行对话，有关于华国海岸线问题不容米方插手，针对米方舰艇多次进入我方海岸线范围内，我方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利……在会议中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
深夜没有特别节目，只有无聊的新闻重播。
叶方明端着水杯，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电视屏幕。
启敏锐的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有什么不开心的，给我讲讲吧。”
作为一个指导者，它同时还担任着叶方明的树洞的身份。
“你说，未来有一天会不会爆发战争？”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启思索两秒钟，快速回答道，“根据我的数据分析，这是必然的事情。
如今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如你所见，双方的矛盾势必越来越多，现在只是小范围的争吵，最后一定会爆发更大更多的冲突。
和平，是需要战争来维护的。”
叶方明放下水杯。
玻璃水杯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冰块投入充满气泡的柠檬汽水杯一样，很好听，也很清脆。
他头也不回的往卧室里走。
“你到底怎么了？”
启赶紧跟上他的脚步，生怕他把自己关在门外。
不然自己只能睡冷冰冰的沙发了。
它跳上床，只见叶方明已经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他伸出胳膊，将启捞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将头靠在启柔软的皮毛上，鼻音浓重，语气带了一点孩子气的委屈。
“我梦见贺成华死了。”
启的身体顿时一僵，随即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梦都是相反的啦。”
身为人工智能，它一点都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
但为了叶方明，它可以选择去相信。
“我不想让贺成华死掉。”叶方明抱紧了启。
“人都是会死的，长生不老药已经被证实了是不可能的。”
“起码他不能先我一步死在战场上，他不应该选择这条路的。”
“可你不该去否认他的梦想，叶方明，这种事你应该去和他商量。”
启担心叶方明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比如暗中把贺成华弄成残疾，让他没资格去考国防生，去参军入伍。
叶方明要是疯起来，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来。
“那我要造出更强大的军工武器，保证他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他不能死。
虽然启很想说，军人这么多，不一定能轮得到贺成华上战场，但一想到叶方明能有这份心，还是不要打击得好。
毕竟也算是造福华国嘛。
“行了行了，早点睡吧。”
“你要是早一步猝死了，那就搞笑了。”
叶方明故意扯了一把启的尾巴，又开始生闷气。
启无语。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臭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