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驾鹤
三个月以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当周炳坤照常进房间向周成业请安时，他发现，父亲静悄悄地走了。当看到父亲那个安详的样子时，他并没有太多的忧伤，而是庆幸他永远地解脱了。在一家人当中，最为伤心的还是周杨氏。看着自己的丈夫就这样离自己远去，她的心里有着无限的悲痛。一个人在屋里时，她回忆起自己嫁到周家的经历，回忆起自己和周成业相濡以沫的生活，也回忆起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虽然他们相伴的日子不算太长，但也有几十年。在这几十年中，她几乎没有和周成业红过脸。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与周成业商量着办。如今，几个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她相信周成业已经可以放心地去了。
丧事办得非常节俭，因为谁家也没有余钱来办理丧事。不过，因为周成业是私塾的老师，教过的大孩子小孩子不计其数，大家都非常的尊重他，所以，大家凑钱买了一口薄棺材，将他入殓了。
在办丧事期间，杨俊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已经从江苏大学毕业了，在离家不远的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杨俊成可以说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他和爷爷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当看到爷爷穿戴整齐，躺在棺木中时，他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旁边的人看到他这样悲伤，不免也陪着落泪。
那个时候，学校的情况虽然也不怎么好，但是杨俊成总归能吃上一口饭。这次他回家来，还特意给自己的三个弟弟带了点礼物，是一斤饼干。对于周铭恩、周铭新和周铭学来说，这实在不异于珍馐美味，因为这样甜美的饼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对于三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啊。
这一年，周铭恩刚刚十八岁，周铭新十五岁，而周铭学只有八岁。在三个弟弟面前，杨俊成已经是颇有威严的长兄了。不过，在周炳坤的眼里，杨俊成仍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天，杨俊成休息。早上起床后，他正在洗漱，周炳坤就招呼他到自己的房间来。杨俊成放下毛巾，来到了周炳坤住的房间。
“坐吧。”周炳坤微笑着和杨俊成打招呼。
杨俊成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太师椅上，等着周炳坤说话。
“你已经二十三岁了，在我们农村，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前些年你在外求学，我也没催过你的婚事。现在，你要将这些事考虑起来了。”
杨俊成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股酸痛的滋味。就在一周前，他刚刚得知了邓子君结婚的消息。据说邓子君还是按照父母的意愿，嫁给了那个林凯辉。看到自己的爱人嫁给一个陌生人，心里真的是如同打翻了调味碟，什么滋味都有。
由于杨俊成在写家信时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周炳坤对这事毫不知情。看到杨俊成点头，他满心欢喜。他接着说：“我和你母亲从提亲的人里选择了几户人家，你有空时，去相下亲，看哪个姑娘更合你的意？”
杨俊成又机械地点了点头。“父亲，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周炳坤说了句“好的”，就看着杨俊成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的背影，周炳坤心里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惆怅。得意的是这个儿子最像自己，身材适中，体型健美，容貌也称得上是美男子；惆怅的是俊成到现在也没有成家，而在村上同年龄的孩子，早已让父亲抱上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