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日朝露三两滴，掺杂凉风，令人如醉初醒。
醉仙居正堂内。
气氛犹如被凝结住了一般，空气里飘浮着生冷的气息。
“桑小侯爷，昨日考虑得如何了？”广顺王看向桑渡远，奚挽君坐在了边上，沉默无言，神情看不出喜怒。
“广顺王想要我做您的佳婿，这件事可还真是让我苦思了许久。”桑渡远面上挂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当王爷的女婿，坐拥精兵，这日后王府的家财万贯，是不是也归我了？”
“你若是愿意娶我女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又没有儿子，家财、精兵、权力…自然悉数都是小侯爷你的，你们侯府如今的处境自然也能焕然一新。”广顺王面带笑意，满意地看着桑渡远。
“你放心，若是担心你夫人的去处，我也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名门望族，保准不会比侯府差。”
赵亦寒闻言皱紧了眉，看向了桑渡远，“阿远。”
李逢生淡淡看了眼桑渡远，倒是没说话。
“如此诱人的条件，按理说，是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桑渡远沉吟了声，目光落在奚挽君身上，“可惜。”
“我不能答应广顺王的要求。”
广顺王面上的笑意凝结了，“为何？我若是助你们打赢了胜仗，你们桑家便能翻身，不再蜗居潭州，恢复从前的风光无限，你难道要背负屈辱活一辈子吗？”
桑渡远握住了奚挽君的手，一点点收紧，“桑家翻身、风光无限，听上去是很好，但是这些靠自己也能实现。
在我可以牺牲的所有中，她不在里头。
仗，我可以豁出命打，但是奚挽君只有一个，我豁不出去。”
奚挽君闻声，心尖上好像被一团柔软给糊住，甜得一塌糊涂。
“呵。”广顺王冷笑了声：“幼稚，你以为眼前的儿女情长真的这么重要，难道和天下苍生比，你和一个女子的感情还要更胜一筹？”
“广顺王，你把我想得太大义了。”桑渡远牵了下唇，神情看上去极为平淡，“我从来都不关心天下苍生，我要救苍生，是因为她在苍生中，若是没了她，这一切和我根本没有关系。”
奚挽君顿了下，看着桑渡远漆黑深沉的瞳孔，隐约想起他昨日拿起和离书说的话。
“我的选择……”
“若要我舍弃，奚挽君，你绝不在被选择的行列中。”
他将和离书放在烛台上，火星子一点点将和离书燃尽，他的脸庞被映得通红。
“我的生命、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不要。”他在火光中牵住她的手，“我只要你。”
……
奚挽君抬手，反握住了桑渡远的手，十指紧扣。
广顺王语顿，看向赵亦寒，“太子，这就是你的人做的事。”
“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挚友，不是我的手下，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赵亦寒反应尤为镇定，“况且，这也是我的想法，就算今日桑渡远同意了，我也绝不会同意。
要救天下便要牺牲自己，未免显得滑稽。”
孙望由转过去，看向了赵亦寒，比出大拇哥，“妈耶，你今天这么帅。”
赵亦寒收回视线，起身道：“广顺王，这两日打搅了，既然合作不成，那我们也就不耽搁了，告辞。”
见几人要走，广顺王忽地起身。
“慢着！”
广顺王在众人的注视下，点头道：“我同意了。”
赵亦寒略加皱眉，有些不敢相信，“你同意了？”
“尊嘟假嘟。”孙望由探头看过来。
广顺王微微颔首，“请坐吧，本来就是试探你们的。”
“又是试探？”赵明诗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男人就喜欢玩这套。”
李逢生坐下，瞄了眼她，“你很懂男人？”
赵明诗环住他的手臂，“人家只想懂你啦~”
桑渡远和奚挽君对视了一眼，坐了下来。
“广顺王，你想借这个机会，看桑渡远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便抛弃旧人，以此来打探，日后若是咱们得势了，会不会将你弃之如敝履吧。”奚挽君看向广顺王。
广顺王轻叩椅把手，“你们倒是群有情有义的孩子，我老了，有点疑心很正常，况且我本来也没女儿。”
桑渡远抬眉，嗤了声：“合着倒是让我领教了何为空手套白狼。”
庄采黠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是吓死我了。”
奚挽君开门见山，“广顺王，既然试探的过程已经过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合作的事。”
广顺王颔首，“你们的底细都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也不啰嗦了。”
他挥挥手，有下人将册子递了上来。
“这个是我广顺大军的具体人数，太子和桑小侯爷过目吧。”广顺王看向庄采黠，“庄将军，听说你带兵打仗很有自己的路数，和令尊征战沙场多年，这次我的兵，希望由你来带。”
奚挽君扫了眼册子，上头的人数将近二十五万，给他们增添了不少胜算。
广顺王年纪大了，不打算亲自带兵，将自己手底下的副将给了庄采黠，京城里的状况犹未可知，不好再多加耽搁，一行人又重新回了潭洲。
……
乌蒙山内，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爬过山巅，朝京城的方向前进。
“主子，大事不好。”
山巅之上，燕王正俯瞰山下，视线内所及，都被他圈禁在内，野心毫无掩藏地暴露在山野间。
“出什么事了，大惊小怪。”赵明煜不悦地回过头，看向副将，“早跟你说过沉稳些，你看看赵亦寒身边的李逢生，每次都是个死鱼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就是本王的脸面，下次再失态，当心本王成事后，将你净身留在身边当公公。”
副将连忙板起脸，声音沉稳：“属下要禀报一则军事。”
“说。”赵明煜背着手，神情自若。
“是蔺大人那边来的消息。”
副将：“蔺大人查到，潭州那边有人悄悄赶往了大辽，与韩王的人接触。”
赵明煜平静的脸庞绽开了一丝裂缝，瞪大了双眼，“什么？！”
副将皱着眉，“韩王此人狡黠无度，先前与咱们合作，这一回背信弃义，只怕是畏惧主子您的骁勇善战，故而与太子合作。”
“太子？”赵明煜勾起唇，眸底是一片冰冷，“一个被赶去潭州的窝囊废，给他二两狗胆，他能翻得了天？”
“主子有所不知。”
副将往后看了看，乌蒙王正坐在轿子里假寐，压低了声音：“广顺王与太子合作了。”
“什么？！”赵明煜的表情再度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