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珍宝拍卖会的最后一天，仍旧是一派如火如荼的盛况。
可庐城这边，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却并不是那么愉悦了。
“啪”，一声响亮刺耳的耳光声从临湖区某栋顶级别墅内传来，隐隐昭示着出手之人的愤怒。
“董事长花了那么大价钱，就是为了养你们这些什么任务都完不成只会吃干饭的人吗？回答我！”
一位西装革履的四十多岁男子唾沫横飞地高声训斥着面前几个向自己请罪的属下，冲冠的怒火让他保养得很好的面庞扭曲到了狰狞的地步。
他面前的几个人头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几秒钟前刚刚被男子赏过一个巴掌的年轻男子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自己一侧的脸颊逐渐变得红肿，头却反而垂得更低了一些。
“唐总，我们来找董事长之前已经去向那些水军们核实过情况，他们确实已经按照您吩咐的那样在头条那篇文章的评论区开小号带起了节奏，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波自然流量带来的用户，几乎每个人都在为那个女人说话。”
一个小领导模样的男子战战兢兢地开口解释道，他说话的时候即使已经全力保持了镇定，整句话出口时却仍然抖得完全不成样子。
“哦，那照你所说，难道还是我这个命令下错了？董事长亲自下达的指示有偏差？”
听了面前这些下属的解释，唐东怒极反笑，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用手指着那个小领导，话语中已经释放出了满满的危险信号。
“没有没有！当然不是董事长还有您的过错，是那群水军！那群水军收了钱，却没有履行约定办好这件事，我这就带我的人回去找他们把钱要回来！然后、然后再去找另外一些能够好好办事的人！”
小领导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否认，全身上下因为过度紧张而流下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裤，言辞间全是对唐东的恐惧。
“你们……”
“好了，你现在教训他们也没用，闭嘴吧。”
唐东还想再发泄一通自己的怒气时，邻近宽大欧式落地窗边的沙发处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使得唐东立即噤了声。
“算你们走运，赶紧滚吧，这段时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唐东心有不甘地向那个小领导下了逐客令之后，一直把头垂得特别低的几个人仿佛终于得到了救赎一样，齐齐向唐东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鞠了一躬，便争先恐后地向别墅的门口处跑去。
等最后一名外人从这栋装修低调却奢华的别墅中消失之后，唐东倏然换了一副面孔，满脸谄笑地走到了沙发近前，朝着一直没有站起身来的那个身影行了一礼。
“董事长，这次是我办事不力，等会儿回了公司我就下达对这群废物的内部处罚通知，然后再向您做汇报。”
唐东嘴角一直挂着令人感到不适的讨好笑容，坐在沙发上那人却并未抬起头看向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分给唐东。
“处罚通知倒是不急，这次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没有办成，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个答复，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人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自己茶杯中的茶叶，风轻云淡地点出了事情的重点。
唐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冷汗从后背处涔涔流下。
他知道董事长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才把刚刚那群替罪羊叫进来顶罪，琢磨着能不能分散一点董事长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把事情的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但董事长这话一出，他就知道，他原先自作聪明的做法完全失败了。
“董、董事长，我错了，我不该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您原谅我！我马上回去找更得力的人来做这件事，您息怒！”
此刻，说话还带着颤音的人变成了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唐东，而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董事长”却面色如常地细细品着刚刚入口的杯中茶，并没有对唐东的求饶心软半分。
“我这个人喝茶的时候，无论多名贵的茶叶，只要过了它们的最佳冲泡时间，我都不会再浪费水来泡它们。只有装废物的垃圾桶，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那人答非所问地开口说道，口气轻松寻常，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跟旁人聊自己喝茶时的习惯和喜好，完全没有提到该如何处置面前的唐东。
不过一向喜欢揣摩自己老板心思的唐东却后脖颈一凉，从自家老板的话里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深意。
董事长这是要把他“处理”掉了吗？
他做了这位这么多年的忠心下属，也不是没听过公司里的人私下里都叫他走狗，可他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一直对这些闲言碎语听而不闻，只想好好伺候好董事长，想方设法地能在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上坐的久一点。
“董事长，我、我……求您，这是我最后一次犯错！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我发誓！我发誓一定能把您交代我的这事处理好。”
别墅内回荡着唐东赌咒发誓的声音，可能是由于空间太大的缘故，竟隐隐传来了回音，给一直静谧的别墅凭空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沙发上那人沉默了好几分钟没说话，只是专心品着面前的茶水，目光始终未曾抬起。
唐东的心脏几乎已经被吊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双腿抖得近乎失禁。
董事长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我向来不喜欢给底下的人第二次机会，不过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破例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在唐东几乎不抱希望之时，那人又开了次口，语气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唐东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却仍旧不敢完全把悬着的信放下来，只是老实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家老板的下文。
“现在去亡羊补牢已经晚了，不如把心思放在明天各家媒体的正式报道上，顺带再关注一下这个小娱记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动向，而后再出手解决。”
唐东心头一跳，心念电转了好几个来回，口中急忙应承了老板的指示。
董事长话里的暗示很隐晦，可他还是听懂了。
——与其将今天已经偏向于对方的战况扭转回来，不如想想怎么在正式战场上一击必杀，这样比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来亡羊补牢来得更实际，也更精准有效。
“好的董事长，我这就回去安排，这次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唐东言之凿凿地向那人下过保证后，苍老的声音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回应。
一旁的唐东尽量镇定地走出了别墅，一次都没有敢回头望。
别墅里的那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终于将自己的目光抬起，朝落地窗外望了过去。
“废茶的最后一次利用价值，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老废物。”
那人声音极轻地开口道，说出了一句能让已经离开的唐东瞬间毛骨悚然的话。
“你最好祈祷你能全须全尾地回到庐城，徐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