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温热的水被端了进去，一盆盆血红的水又被端了出来。
寝殿中由闷声呻吟到痛呼不止，隐隐还夹杂着哭声。
司婕妤和带着程才人和俞才人早就赶了来，匆匆向萧允昭问安后，便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只是司婕妤时不时面露忧色的看向寝殿，但寝殿门关得死紧，只有宫婢不停地端了水进去，太医和医女们却无一人出来，也不知里面情况到底如何。
“昭儿，皇后如何了？”
儿媳生子，太上皇作为公公不便前来，皇后匆匆赶来，见着萧允昭面色严肃，候在殿外的人皆是一脸紧张，便知道寝殿里一切不明。
“昭儿莫慌，女子生孩子就是这样，哀家当日生你皇兄和你时，皆是九死一生。索幸皇后康健，又有太医看护，宫中那么多嫔妃也都平安生下孩子，想必皇后不会有事。”
“是。”听着太后的安抚，萧允昭心不在焉的答着，但于他却不起分毫作用。
仍是扶着太后坐在椅子上。却总是忍不住紧盯着紧闭的殿门。
虽说宫中太医经验老到，又有多年的稳婆看护，医女们也曾看护其他的嫔妃生子，他的皇弟皇妹皆平安降生，即便是他那早夭的皇兄，降生时也是安康，但······
她们都不是他的云儿啊！
万一、万一······
放在身前的手紧握成拳，唇角平平得扯着，向来精明的脑袋此刻一片混乱，拉拉杂杂的想了许多，却又不敢再往下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房中的高呼顿消，萧允昭双眼一瞠，向后退一步，身形一晃，恰好被夏信扶住。
“皇上莫忧，娘娘有凤命在身，必定、必定安然无恙。”虽是些没准儿的话，但夏信也只能这样宽慰着主子。
还不等萧允昭说什么，忽然殿门猛地被打开，太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皇上、太后，娘娘没力气了。”
“什么！”太后紧抓着扶手，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想办法啊！”
“如今需要珍藏的三千年人参磨粉，以针灸入体，微臣特来请示······”
“请示什么请示！还不快去！”萧允昭一挥袖子，将令牌甩给夏信，夏信立即会意，瞬间飞身而去。
“昭儿！你干什么！”
萧允昭说话就冲进去，被几名宫人迅速拉住，“皇上，不可啊皇上，产房不利，恐伤了国运！”
“住嘴！”萧允昭狠狠一脚踹开跪在脚边的宫人，“皇后都在里面······”
“好了！哀家进去！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太后见着他慌张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沉稳？摇了摇头，快步走过去一边呵斥，一边进了寝殿。
萧允昭看着寝殿门再次紧紧闭着，心中的焦躁似是要从眉间喷涌出来，看着候在院中的众人，一股暴怒就这样冲了出来，“都给朕滚到外面去。”
······
寝殿内，浓重的血腥味让太后蹙眉，但也顾不得其他，急急的走到床榻边，见着宫落云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即便都说自古婆婆与儿媳离心，但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孩子，别害怕，有母后在。”
“母后·····”宫落云迷迷糊糊的看着太后，即便与太后不甚亲近，此刻却也安心不少。
“不必管儿臣，皇儿·····请您一定要让皇儿无恙······”
忽然一阵骇人的疼痛袭来，宫落云瞠大的眸子，紧紧抓着身下已被汗水浸透的褥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孩子！”
“太后娘娘，请让奴婢为皇后施针。”正当周柔贞捂住心口大骇之时，医女捧着托盘，托盘上铺成一层白棉布，棉布上放着两排银针和一碗磨成粉的三千年人参。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快！”
医女匆匆行了礼，又有两名医女上前来，各自用银针沾了人参粉，按着太医交代的穴位一根根的刺入，原本面色惨白的宫落云片刻之后就恢复了些血色。
“娘娘，使劲儿，老奴已经快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若微与含琳跪在床边，不停地一声声唤着。
“孩子！云儿！坚强些。”太后亦紧抓着宫落云，不让她松懈半分。
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这种时刻，多一分坚定，便是多了一分命！
宫落云似使了全身的力气，“啊······阿昭！”
一阵响亮的啼哭传遍了绛鸾宫，但传进萧允昭耳中的，只有宫落云那声凄厉的“阿昭！”
“云儿！”
只是任凭殿外的萧允昭如何呼唤，宫落云都无暇顾及。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宫落云紧紧抓住周柔贞的手，“母后，母后，我不要紧，不要管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啊！”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从殿中传出，萧允昭不知道是自己如何能忍住站在原地的，只当着稳婆和谢嬷嬷各自抱着皇子与公主不住的道喜时，萧允昭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
“阿昭不要！”刚生完孩子的宫落云虽然疲惫，但仍第一时间分辨出了他的脚步声。
珠帘之后一片凌乱，她亦狼狈不堪，这副样子，实在不想让他见到。
太后自然了解她的心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担心，等你归置好了哀家再让他进来。”
“多谢母后。”许是因着千年人参的作用，宫落云生了两个孩子后仍残留着几分力气，便让宫婢们尽快将寝殿打理干净，她也想同他说说话。
“母后，云儿如何了？她没事吧？朕去看看······”
“她没事！你给哀家好好待着。”皇后摇了摇头，只得轻声道：“皇后刚生完孩子，还未打理干净，哪个女子愿意丈夫看见自己如此狼狈？”
一刻钟之后，若微和含琳赶忙福了福身，道内殿已经整理干净，太后这才侧开身子，让萧允昭去了内殿。
摇了摇头，“哼，儿子果然都是给别人养的！哀家还是去瞧瞧孙子孙女吧。”
一边说着一边庆幸想到，幸亏皇后生了龙凤胎，若真是双生子，到时母子分离，还不知要掉多少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