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这实话一说出来。
因心里惦记导致下棋都心不在焉的老爷子顿时就收回了视线，一哼，“谁关心那臭小子了？”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落下了一枚白子。
他这还没说是谁呢。
“您呐……”
这嘴硬的毛病，越到老了越显出来了。
老夫人在那会儿，专治嘴硬。
他家老先生看着跟傅砚舟这个孙子水火不容，见面不损两句就难受得慌似的，没一句好听的话。
实际上，心里说不出有多待见呢。
傅氏本家孙辈也就傅砚舟跟傅皓宇这两个。
老爷子两个都宠。
傅砚舟更像祖母，模样生的像，性格也挺像。
老夫人的病来得及，谁也没料到，短短时间就撒手去世了，倒也没吃着什么苦头。
那以后，老爷子就有些偏颇傅砚舟这个大孙子了。
管家心里清楚，这种偏颇无关对小辈疼爱上的偏心，只是老夫人走后，老先生实在想念的过头了。
看照片，哪有看活生生的人舒心呢。
“谁想那个不让我省心的不孝孙了，我这是想我孙媳妇了。”老爷子念叨着，跟了一枚黑子，“好些日子都没见着幺幺那丫头了。”
“您说的是。”管家笑呵呵道，“少夫人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等他们来了，让她多陪您说说话。”
傅老爷子絮絮叨叨，“臭小子，也不知道常带我孙媳妇回来看看。”
“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天活头，再不回来多看我两眼，等他想看都看不着了。”
管家严肃了脸色，“这话可不兴说，您身子骨硬朗着呢，老夫人走前可交代了，您要是下去早了，就不跟您过了。”
傅老爷子话茬儿一顿，“她还说过这话？”
“说了。”管家面不改色，道，“老夫人说您要是不活到一百岁，她下辈子就跟隔壁老王头过了。”
傅老爷子气哼哼的表情一滞。
“她敢！”
管家：“老夫人敢。”
傅老爷子瞪他。
管家耸肩笑道，“您瞪我也没用啊，这是老夫人说的。”
那隔壁老王头是傅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死对头。
老夫人呢，跟老爷子、老王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傅老爷子性格不讨喜，嘴巴毒，年轻时候就这样，老王头是个温润如玉的霁月少年。
两人都喜欢老夫人。
管家年轻时候听老爷子炫耀的最多的就是——
“你知道我夫人是怎么眼光雪亮的从我和老王那个搅屎棍里挑中我的吗？”
“我跟我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他多余。”
许是男人对情敌都这样。
傅老爷子年轻时候没少因为长了张气人的嘴落了下风，被坑得追妻路上吃了不少苦。
对这个死对头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若不是抢先一步骗得傅老太太跟他扯了假证，他那么大一蕙兰之心的夫人就是别人的了。
老先生这么些年也不知道，管家却是看得清楚，老夫人是干脆爽利的性格，若不是年少便对老先生暗怀情愫，怎么可能就嫁了。
所谓的死对头，都是老夫人请来演戏的，还不是为了让这个缺心眼儿的竹马开窍。
没想到，窍是开了，一下开过头了。
傅老爷子生气。
“她就会拿那该死的情敌欺负我！”
轻飘飘气了一句，骂都舍不得骂，只好又骂回了傅砚舟身上。
“不孝孙，不孝孙。”
管家思索着下一个棋子的位置，忍俊不禁。
说着，那被念叨的两人就到了庄园。
姜泠还在叮嘱傅砚舟，“爷爷都多大岁数了，你一会儿别气爷爷，像个小孩子似的。”
傅砚舟低头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小姑娘的声儿也甜，想亲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姜泠说，“咱们好久才过来一趟，你好好跟爷爷说说话。”
哪有爷孙俩见着就互相怼的呀。
“嗯。”傅砚舟对比着他跟姜泠的手掌，一会儿把她小小软软的手包裹起来，一会儿又回到十指相扣。
他眉睫低垂，落在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侧脸上。
姜泠觉得他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跺了下脚，表情严肃起来，“你听我说话了没有？”
“都听你的。”傅砚舟心想，他的小妻子可真好看。
目光下落。
红红的唇瓣好看，也想亲。
姜泠不知道傅砚舟脑袋里都是些想对她不干不净的东西，认真道，“记住了啊，好好说话。”
“嗯。”
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姜泠疑惑的眨了下眼，“怎么了？”
“别动。”傅砚舟低垂地眸沉静，手指捏住小姑娘的下颌，往上抬了抬。
女孩子仰起脸，精致的面容露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纯粹，他喉结滚了滚，“脸上有东西。”
说着就要凑近。
就在这时，一道多余的声音响起。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管家的突然出现成功叫停了某人没能达成的心思。
傅砚舟：“……”
姜泠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抹了抹。
后知后觉他们此时的距离有点暧昧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胡乱的又在脸上揉了一把。
“还、还有吗？”
傅砚舟耷拉着眼皮，“没有了。”
烦人的管家。
姜泠看向声音的方向，并不知道男人落空了的小心思，因此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管家伯伯。”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傅砚舟。
“老先生正念叨着你们小夫妻呢，催我过来看看你们来了没有。”管家解释完，意味深长的看向傅砚舟。
“少爷，老先生一直念叨着您呢。”
傅砚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哦，是吗。”
“我也念着他老人家呢。”
姜泠对傅砚舟的表现很满意。
她很喜欢傅老爷子。
老人家一直对她挺好的，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印象中她幼时每次随姜母来傅家玩，老爷子都会抱她，给她拿许多好吃的和玩具。
……虽然都是傅砚舟的玩具，大多是很复杂的乐高、魔方一类的，她那会儿玩着不太顺手。
每次她来，他都在一旁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