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庄静睁大眼无辜地道。
刚新年第一天，她怎么可能说出让老头儿扫兴的话。
再说，她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带上老头儿。
现在只能拖一天算一天，等过完年再说。
“哼，你又想撇下我去做危险的事儿。
你不怕前脚走，我后脚就被人给抓起来杀了，或是被人给出卖。
等你得到消息赶回来，我一把老骨头都可以熬油了。
只要你狠得下心，就一个人偷偷地走，等你回来坟头的草都长高了。
看你有啥脸见列祖列宗，我就是个没用的老头儿。
唯一的后人都嫌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庄老头儿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还抑扬顿挫地嚎上两声儿。
吓得四个小家伙也跟着抹眼泪，眼见新年第一天就成了哭嚎的一天。
庄静一个头两个大，想睡个回笼觉的心思都没了。
她知道老头儿是以此来威胁，但新年第一天就哭嚎，多不吉利啊！
“行啦，一把年纪咋那么不着调，别忘了今天是新年。
我这不还在家吗！
不怕死的就跟着，到时候不许叫苦叫累，总行了吧！”
庄老头儿立马收声，扯袖子抹一把脸，眼圈儿和鼻头有些发红。
哪里有眼泪。
四个啥事不知的小家伙，倒是哭得直抽抽，搞得她好像死了似的。
呸~呸~呸，不能有不吉利的想法。
…
“什么时候走！”
庄老头儿知道终有这一日，可这一天来得太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112师的大领导亲自上家里来，果然没有好事儿，且事情肯定还不小。
老头儿真是又气又怨，甚至觉得自家的那些肉真是白费了。
“过完正月再走。”庄静无奈地道。
老头儿这要生要死的样子，她能丢下他一走了之吗！
显然是不可能，万一呢！
庄静不敢赌那个结果，只能带着这个糟老头子了。
“有福不会想，成天就想跟着折腾，也不怕把那一身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我愿意，不跟着你万一跑了不回来，我找谁养老去。”
庄老头儿脖子一梗，眼圈儿发涩地道。
“要做些什么准备，你说。”
“没什么好准备的，家里还缺个地窖，我们自己挖一个。”
庄静看着四个小家伙，想了想道。
“小五，年后村里会办一个学堂，去镇里上学太远。
你带着弟弟们就在村子里上学，小叔会给你们留一笔钱。
但要记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家里没大人撑腰。
有什么问题就去隔壁找村长叔和齐婶，平时多与虎子兄妹玩。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进深山，那里不光有野兽出没，还有鬼子小队。
等你们长大了，小叔和太爷爷就回来接你们。
记住咱们的秘密，家里的事儿不能拿到外面去说。
特别是陌生人，懂小叔的意思吗！”
“小叔，小五懂，你和太爷爷一定要回来接我们哈！
我会守好家，看好弟弟们。”
跨过年就十岁的小五，已懂得很多大人的事儿，更知道小叔是个英雄，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
他们太小什么忙都帮不上，跟着出去只会成拖累。
他们不可能像太爷爷那样跟着小叔，只能在家里等小叔回来。
“小五是个乖孩子，外面有很多坏人，小叔不能带你们出去。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平安长大，多读书识字将来才能帮得上小叔。”
庄静对四个眼巴巴的小家伙又一顿忽悠，出门是肯定不能带上他们。
但又不能让他们有被抛弃的感觉，若是能平安回来，一定会把他们一起带走。
“小叔，小六会想你的，你一定要回来啊！”小六抱着庄静的大腿泪汪汪地道。
“好，小叔一定回来。”
庄静点头应下，至于最终结果是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当时心里还没什么想法。
但与小男人缠绵一夜后，她心里的不舍开始冒头。
能活着，又有谁想去死。
她记得前世直到2018年，鬼子才公布细菌实验的档案。
可见当时根本就没人完成任务，这是历史轨迹留下的一个死结。
参与者不是死，便是受细菌感染，那个后果可想而知。
庄静才会越想越没有把握，这也是一开始不想带老头儿一起的原因。
若是她出了问题，老头儿一把年纪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活。
唉，愁人啊！
庄静不知道的是，老头儿就没想过独活。
对他来说活着，那是因为有孙女在。
孙女都没了，他还活个什么劲儿，还不如爷俩一起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虽然他很想抱曾孙，更希望两人发生点儿什么，才会对两人同宿一屋睁只眼闭只眼。
可一旦孙女都没了，还抱个屁的曾孙。
就是来十个八个曾孙，都抵不上孙女重要。
…
热闹的庄家一下子清静下来，特别是那个可人的小男人不在身边，庄静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想起大年初一，乡下都有上门拜年的习惯。
这个新年没有放鞭炮，但上门拜年的习俗不能丢。
“小五，带着弟弟们去刘村长家拜年，记得背上一个布包。”
“好，拜年去喽！”
小五一听可以去拜年，立马高兴地大喊出声。
他听虎子说过新年上门拜年，都会得到一些瓜子、花生。
有那大方的人家，还会给糖果，光是想想就高兴得不行。
四个小家伙穿着新棉衣，为了不弄脏新棉鞋，还在外面套一双用木头做底的草鞋，笼翁。
很大一只鞋子，看起来像鸡窝一样，庄静笑称是抱鸡窝鞋。
等四个小家伙出门，庄静也在堂屋的炕桌摆上瓜子、花生、炒黄豆，和一叠没有包装纸的糖块。
庄老头儿靠在炕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忙活，心里一阵阵儿的难受。
庄静见老头儿的脸色不好，心情也跟着低落，强颜欢笑地道。
“爷，大过年的笑笑嘛！
老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本想让你在家里养老，你又何必呢！”
有些话当着四个小家伙的面儿不好说，现在他们出去正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