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年打量着张妍。
瘦高，脸色很差，黑眼圈儿皮肤黑黄。
一头短发，没化妆。
满脸都写着疲倦烦躁。
他忽然就问：“你在这医院，多久了？”
张妍冷冷地说：“从毕业到规培，一直在这里。怎么，穆总想逼我离开？”
苏城忙说：“说什么呢，我们跟你无冤无仇的，怀少可不是那种人！”
“呵！”张妍自顾自开始吃饭，“说得好像把苏晓希逼走的不是你们。”
她看了一眼穆怀年，“你是外人，没什么好说的。”
张妍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
这外卖味道其实还可以，但这道菜本来就重油盐，卖相不太好，酱有点黑乎乎的。
她却是饿极了，也顾不得卖相，埋头猛吃。
苏城想插句话，都怕她呛着。
忍着气，苏城尽量心平气和，“那你这就是在怪我了嘛！”
“不然呢？”张妍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没出事儿前，我看你妹妹妹妹叫挺亲的。可你真把她当自己家里人了吗？真正的家里人是什么样的，只要没杀人放火，不管她干什么，就得先站在她这边儿。你做到了？”
苏城眼珠子一转，放弃解释争辩，一脸痛心疾首。
“那我现在不是来弥补了？”
“我们这个妇产科，”张妍却又忽然转了话题，“算是医院里氛围最好，悲剧最少的科室了，但即便这样，也经常能看到不少人说后悔。后悔怀孕，后悔以前打胎，后悔没做产检……”
缓了口气，她冷冷地说：“有用吗？”
苏城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
张妍看着他憋得发红的脸色，淡淡地说：“其实这后悔不后悔，你跟我说不着。你得问苏晓希。”
她又看向穆怀年。
穆怀年在她呛苏城的时候，正捧着盒饭出神。
每种菜只尝了一口，就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妍以为他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嫌弃难吃，冷冷地说：“有些人，天生就不该往一起凑。过去现在，我都是这么认为。你们要是来找我问苏晓希的事儿，就一句，不清楚，没来往。”
“我说你……”苏城急了。
“你帮我的事情，我都记着。等以后，有人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时候，能帮忙的我也会尽量帮。”
张妍语气淡漠，三两口吃完，把空饭盒一扔，又坐电脑跟前写病历去了。
等了一下午，被怼了一通，想问的一句没问着，苏城都快被气死了。
要不是顾忌穆怀年被认出来，他真得跟张妍好好讲讲道理。
倒是穆怀年，淡然得很，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两人回到车里，穆怀年也很沉默。
苏城嘀嘀咕咕抱怨一路，他都没接话。
直到穆怀年停车，苏城才发现，又到宠物医院门口了。
“怎么，你打算直接问苏晓希？这丫头嘴巴严实得很，她不想说的，一个字都问不出。”
苏城正说着，又看到个很眼熟的女孩子从医院里出来。
“哎？那不是那个……曹诺，是昨晚上去带苏晓希离开那个吧？”
他说着就放下车窗，喊了一声儿。
曹诺一愣，顿住脚步看向车里，等看清穆怀年，脸色顿变。
“是你们啊！有什么事儿吗？”
“你认识我。”穆怀年侧过脸，看着曹诺。
曹诺干巴巴地笑，“啊，当然，昨晚上才见过嘛！穆先生这车，这么贵，多好认啊！”
“他昨晚上开的不是这辆！”苏城狐疑地看一眼曹诺。
虽然颜色一样，但是一辆迈巴赫一辆宾利，差得远。
“那个，我不太懂车，就是……看起来就很贵嘛！”曹诺笑得很勉强。
“我说的不是昨晚。”穆怀年语气格外肯定。
曹诺一噎，“啊，听希希提过，女人嘛，在一起八一下前任，很正常。何况怀少你这种国民老公！”
穆怀年皱眉，明显是不太信。
倒是苏城，马上兴致勃勃地问：“啊，她怎么说的？”
“她，就是夸怀少长得好！身材好！”曹诺结结巴巴地说：“别的，别的也没提什么了。”
苏城干咳一声儿，偷偷看了一眼穆怀年的脸色。
“我晚上还要加班儿，先走了啊！”曹诺赶紧趁机溜了。
跑开一段距离，低头噼里啪啦给苏晓希发微信。
苏晓希还在忙，等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
拖着一身疲惫走在回家的路上，点开看了一眼，回了条语音给曹诺。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过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再遇到他，怎么发疯胡说都可以。】
曹诺没回消息，估计还在加班。
苏晓希叹了口气，不管是曹诺这样的打工狗，还是她这样的创业狗，都难。
等回到公寓，苏晓希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好像卫生被打扫过了，又检查一番，冰箱里也塞满了高端食材还有些做好的，用饭盒分装好，一盒一盒码放整齐，拿出来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要是没猜错，是苏城叫了人来做的。
苏晓希眼眶儿有点发热。
她这个堂兄，果然最好了。
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道谢，结果才反应过来，几年前，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
穆怀年的电话却是刻在脑子里的。
想了想，苏晓希把苏城叫人给她准备的饭拿出来加热，自己去洗澡。
等修整后又吃饱喝足，整个人松弛下来之后，才拿着电话，又抱着个靠枕，坐到飘窗边儿上，把姿势调整舒适，才给穆怀年打了个电话。
铃响三声，被人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好听，却是完全陌生的。
苏晓希愣了几秒，试探几句，才知道，对方是苏怀年的助理。
以前的私人号，已经拿来工作用了。
恍惚了一下，苏晓希随意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原本她还犹豫，是直接打电话还是发微信比较好。看样子都是白纠结了。
苏晓希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调出医院的监控。
一切正常，没有人深夜造访。
没有触发警报就知道的事情，但她还是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查看各个摄像头。
以至于忽然有人敲门时，苏晓希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