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盘，皎洁的明辉倾洒在黑暗的夜空中，映衬着大地，宛若铺了一层白纱。
乔知然拧了拧酸痛的脖颈，穿着铅衣做了一整天的手术，她感觉自己全身酸痛不已。
她现在都是穿着成人纸尿裤上班，因为一身防护服，不方便上厕所。
乔知然往拖着疲惫的身影往消毒间走去。
中途遇到两名医护人员，乔知然和她们点头打招呼。
其中一人开口：“你知道吗？冯国安主任不治身亡。”
“什么？”
“就是刚刚的消息，她的老婆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哭得撕心裂肺，因为现在特殊时期，尸体明天就要拉去火化。”
女生嗓音脆弱，“惠清，我害怕，身边一起战斗的同事一个个相继倒下去，不知何时就到我们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疫苗没这么快研制出来，特效药也没有，病人却越来越多，病床也不够，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
“新闻不是说正在建临时的医院吗？床位不够这个问题很快会解决。”
惶恐不安死亡这些情绪一直笼罩在医护人员四周。
他们医生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怕？只是他们不能退，一旦退了，病人就真的没有活路。
乔知然安静地走在她们身后，她想起在急诊部第一次见到冯国安的情形。
急诊室被感染的病人塞得水泄不通，他催促她们一行人赶紧离开，说待久了会被感染，而他却坚守岗位，被感染的人潮淹没。
乔知然换了一身衣服，回到职工宿舍。
她在门外用酒精将自己全身都喷了一次，才走进屋内。
打开手机，里面有不少A市人民医院同事的关怀问候信息。
王明慧给她发了几张她和老乔的日常照片，【我们这边出现了几例疫情病例，政府迅速应对】
【我和你爸一切正常，你不要担心】
乔知然透过窗户，拍了一张月亮的照片发给王明慧，【月色很美，发给我美丽善良可爱的母亲大人共赏。】
她退出与王明慧的聊天对话框，发现一条新消息。
“S”：【下班了吗？】
乔知然看着宋聿靳黑色的头像微愣，很快回复：【下了。】
“S”：【那就好。】
乔乔乔：【你呢？】
“S”：【我也换班，正在休息。】
乔知然看着他发来的文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
“S”：【知然。】
乔乔乔：【？】
“S”：【注意防护，一定不要感染。】
乔知然内心划过一阵暖流，【我会的，你也是。】
她静静看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想着两人的共同经历。
“S”：【你从窗户往楼下看。】
乔知然心头微颤，赶紧起身，小跑到窗户边。
只见路灯下，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身姿英挺的男人朝她的方向挥手。
乔知然回头戴上口罩，打开窗户，朝他挥手。
她低下头回复，【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S”：【好。】
宋聿靳低头看着信息，眼里染上笑意。
他脑海里闪过徐志摩的诗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乔知然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才缓缓关上窗户。
市政每天都会喷洒消毒液，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乔知然没有拉上窗帘，躺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月色缓缓进入梦乡。
……
次日，中医院。
“乔医生，外面又送来了几位病人，我们赶紧过去看看。”麦小宁喘着气说道。
乔知然点头，随着麦小宁快步走到急诊室大门。
宋聿靳背着一名少年飞快冲进来，“快，这少年心脏骤停。”
乔知然让他将少年平放到移动病床上，紧急心脏复苏。
她抬头朝麦小名说道：“赶紧拿手动氧气泵来。”
麦小宁反应过来，“好。”
透明的手动氧气泵盖在少年的鼻腔，麦小宁飞快挤压着氧气瓶。
护目镜下，乔知然眼神坚定，手上动作不停，娇小的身躯，爆发力极强。
麦小宁急切道：“快醒醒啊！！”
宋聿靳漆黑的双眸紧紧凝在乔知然身上没法挪开。
她在救人时，有种与死神抢人的破军气魄，光芒万丈。
躺在地上少年胸口上下起伏，终于恢复心跳。
麦小宁右手放到少年颈部的动脉时，激动道：“救活了，救活了，我的小心脏啊。”
乔知然两眼弯弯，朝麦小宁比了个赞。
宋聿靳目光变得柔和，随着她的笑而笑。
少年剧烈咳嗽着，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左边笑得两眼弯弯的医院，他忽然好像知道她长什么样。
病得稀里糊涂的少年没想那么多，他手上的动作遵循他大脑的指令往乔知然的脸上伸过去。
乔知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口罩猝不及防地被少年拉了下去。
麦小宁尖叫出声，“你做什么？？乔医生，你快把口罩带上！！！”
宋聿靳脸色巨变，眼神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躺在地上咳嗽的少年。
乔知然满是勒痕的脸微怔，心道：还是来了。
周围的医护人员急忙拿了个医用口罩递给乔知然。
麦小宁恶狠狠地朝少年骂道：“乔医生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把她的面具扯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
少年剧烈地咳嗽着，微微摇头，“对，对不起。”
乔知然淡定地带上口罩，手掌在少年的胸腔处轻敲，“疼吗？”
少年缓缓点头。
乔知然掏出手电筒，“张开嘴巴，啊……”
少年乖乖张开嘴巴。
乔知然心中了然，她朝麦小宁说道：“带他去照个ct。”
她看向少年，语气严肃，“你不能再摘下其他医护人员的口罩，不然我们把你扔到医院大门口，不给你治疗，知道吗？”
少年惊恐地点点头，“不，不会了。”
麦小担忧地看了乔知然一眼，随后推着少年往放射科去。
宋聿靳快步走到乔知然身侧，低声问，“你没事吧？”
乔知然笑着摇摇头，“暂时没事，这个病毒有一定的潜伏期。”
她刚想往接诊室走去，却被他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