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那一刻，男人突然把手松开。
因为窒息，所以楚怀瑾身体软绵无力，被男人松开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黎珩居高临下望着床上的青年，墨发散开在床上，几缕头发落在青年脸颊，将青年的侧脸衬得越发惨白。
手下的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他蹙了蹙眉，很快便恢复面无表情。
“所以，这是威胁朕？”
他低笑了两声，明明没有丝毫愤怒，声音低沉悦耳。
“这是楚家的决定，还是你的？”
面对男人直白的问话，楚怀瑾声音有些嘶哑地回答。
“是臣的决定，与楚家无关，陛下要杀的话，就杀臣好了，是臣……”
“是臣鬼迷心窍，贪图陛下的美色，妄想成为皇后，成为陛下的妻。”
“千错万错，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他低着头，说着曾经无比让自己羞愧难安的话，却再无曾经想想都会浑身发烫的感觉，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自己想来是活不成了。
也好。
自己担下所有罪名，起码能够保住楚家，保住他父亲的命。
想来父亲若是知道了，也会让他如此行事的。
青年的死意太过明显，如此拙劣的谎言黎珩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楚怀瑾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时，黑暗中终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值得吗？”
闻言，楚怀瑾愣了下，眼睛的酸涩再也压不住，浸湿了眼角。
他抬眸朝男人望去，其实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只是本能地看向男人的方向。
此刻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那些深埋在心底，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那陛下为了仁王妃逆天下之大不韪，又值得吗？”
黎珩没说话，楚怀瑾也不需要他回答。
“陛下爱他，臣爱陛下，有何不可？陛下是臣的救命恩人，臣想以身相许又有何不可？”
“从前陛下身边有仁王妃，也只看得见仁王妃，臣对此无能为力，也心甘情愿地祝福陛下与仁王妃。”
“可陛下如此纳妃了，纳的还是与仁王妃极其相似的人，陛下到底是因为仁王妃才纳的，还是因为臣之前的无理请求？”
“陛下，臣觉得您是前者，您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黑暗中，无人开口，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得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见男人无动于衷，楚怀瑾才惊觉脸上划过一片湿热。
抬手摸了摸脸颊，入手的是难以忽视的湿意。
他哭了吗？
他好久都没哭了。
哪怕是在生死关头，他都没有哭，现在怎么就哭了呢？
其实黎珩大概看得出他对自己心有所属，只是他们是君臣，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加上楚怀瑾大局为重的性子，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做什么让双方为难的事情。
不曾想是自己自信过头了，以至于让局面变成这样。
“楚家派来的人呢？让他来侍寝，你退下吧。”
说话间，他转身走到桌子前坐下，在黑暗中如履平地的样子终于引起了楚怀瑾的注意。
“你……看得清？”
也是因为太过震惊，他连尊称都忘了用，直勾勾望着男人的方向。
黎珩是背对着他的方向坐下的，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
“不然楚卿以为朕如何认出你不是长安的？”
楚怀瑾身体僵住，心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被杀了，也不至于此刻让他如此羞愧。
“那你为何，为何不说出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大概在面对喜欢之人时，人总是容易犯蠢，即便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不例外。
黑暗中，男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难道不是楚卿先开始的吗？”
“我……”
楚怀瑾无话可说。
做错事的人，无论怎么辩解都是错。
他低下头，将脸半埋在枕头上，耳朵尖烫得发红。
“您都知道是吗？”
听男人刚刚的话，可不就是都知道吗？
知道来的人不该是他，而是楚家的人。
“不然楚卿觉得还能安然无恙在此吗？”
黎珩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是……
眸子微微眯起，男人无声地打量着床上的青年。
“后宫不是楚卿该待的地方，以后……”
“臣心甘情愿。”
他想给青年退路，可青年并不领情。
话一出口楚怀瑾就忐忑不已。
陛下的样子不像是要追究自己的样子，可自己却偏偏上赶着。
他会后悔不追究吗？
他会不会改口？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久未响起，安静得让他能够听到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犯下欺君之罪呢？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地，像个瞎子一般在黑暗中摸索着朝男人走去。
明明对方走的时候如履平地，可等到他了却磕磕绊绊。
地上不知道掉了什么，他踩在上面，没踩稳猛地往后摔去。
此时他离男人也不过两步的距离，可偏偏老天爷就好像与他作对一样，不想让他走到男人面前。
失重感传来，他几乎是下意识闭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临，反而是被勾着腰带着往前倒。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自己没摔倒，毕竟……
往前摔与往后摔，都躲不过摔倒，都是会痛的。
直到落入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他猛地愣住，久久回不过神。
突然腰上的软肉被人捏了捏，不疼，有点痒。
他下意识地扭动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给按住。
“乖一点，别乱动。”
温热的气息宛若羽毛在耳朵上轻轻拂过，让人又痒又麻，就连腰也软了。
黑暗中，青年跨坐在男人身上，感受中对方逐渐升腾的体温，好像也被传染了一样，浑身烫得厉害。
黎珩有些无奈。
他真没想对青年做什么，可笙儿走后，他便没有发泄过。
禁欲久了，身体的反应也不是他能够随便控制的。
而且……
垂眸望着怀里呼吸急促，乖乖听话的人，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