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速度快到实在是有些可怕。
杨芳和程荣荣试图在半空中平衡自己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向悬崖边靠近。
她们想要抓住悬崖上的植物阻止自己继续下坠。
周围没有任何着力点，程荣荣只好努力调整方向。
当指尖触碰到沾着水汽的疼满时，程荣荣面上一喜。
“抓到了！”
藤蔓受不住程荣荣的身体重量，加上下坠的冲击力太大了，直接被扯断了。
程荣荣连忙抓住周边的野草。
身体擦着悬崖往下滑落了一段距离之后，程荣荣这才抓住了一块石头吊在半空。
杨芳被风卷到了距离悬崖较远的空中，即使她有在使劲朝悬崖靠近，但还是有好长一段距离。
程荣荣稳定身形后看到还在下坠的杨芳，顿时心急如焚。
“芳！你朝悬崖靠近！”
杨芳：“我离得太远了！只能继续往下坠才能靠近！”
程荣荣焦急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很快作出决定。
她朝旁边的一株藤蔓靠近。
程荣荣已经看好了，这株藤蔓很长可以利用。
她整个身体猛地一扑，带着那根藤蔓往下坠。
程荣荣故意让自己下坠的速度变得更快，想要追上下方的杨芳。
可她手里拽着藤蔓，阻力加大再怎么样也追不上杨芳。
眼见视线中快要失去杨芳的身影，程荣荣咬紧牙关，脚下用力一踹直接将下方的一块巨石踹下去。
她甩动手里的藤蔓缠在石头上，利用石头的重量带动她更快地往下坠。
杨芳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发现一块巨石从上方滚动。
而程荣荣就站在巨石上面，紧紧地看着她。
杨芳笑了。
两人慢慢靠近，程荣荣将藤蔓的另一截甩出去，精准的勒住杨芳的腰身。
杨芳被她拉上石头。
风还在吹，但是吹不动重量超大的石头，二人暂时安全。
两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相拥在一起。
杨芳说了句：“干得漂亮！”
程荣荣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距离抵达悬崖底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抓住机会扑到悬崖上。
随着一声巨响，巨石落地，两人悬着的心也跟着碎裂。
风停了。
一切重回平静。
程荣荣收回往下看的视线，对着旁边同样挂在半空的杨芳道：“现在这种情况学院还没有通知考核失败，说明这一切也是在学院考核计划中的一部分。”
杨芳赞同的点点头：“咱们掉下来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处悬崖爬上去。”
为了避免两人再被迫分开，程荣荣直接用藤蔓将两人拴在一起。
她们两人从入学起就是共同进退的，这快毕业了，自然也是如此。
两人用同一个速度，稳健的朝上爬。
就在她们前进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几道身影从上空坠落。
那是刚才跟在她们身后的李元生等人！
和程荣荣她们一样，李元生在发现令牌之后也想要离开原地，但是狂风阻挡了前方的路，而他们也被狂风卷起，毫无抵挡的能力。
李元生等人显然也看到了程荣荣他们，挥舞着四肢想要从狂风的范围内逃离。
杨芳紧张的大喊：“荣荣！藤蔓！”
程荣荣立刻心领神会，扯下旁边的藤蔓拴住杨芳递过来的石头。
有了石头，藤蔓甩出的力道加强，甩出的距离也变长了。
距离较近的一名学生抓住藤蔓，还没等他脸上出现笑容，狂风变得更加猛烈。
藤蔓从他手中拐了个弯，被卷进了风里。
程荣荣差点被这股力道拽进风里，连忙松开抓着藤蔓的手。
她惊呼一声：“糟了！”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那阵风带着下坠的学生们朝程荣荣两人扑过来。
这阵风好像有情绪一样，程荣荣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二人这一次没有幸运逃脱，再次被卷进风里，身体随着风力旋转。
捉住两条逃走的小鱼，‘风’欢快的往崖底的阵法奔去。
而困在风中的学生们无法看见，空气扭曲成型，那是一只巨大的鸟类灵兽。
也是施艳在灵兽秘境里意外发现的新品种灵兽。
它们生活的地方偏僻又危险，迄今为止没有学生抵达那片土地。
言简意赅，风鸟拥有掌控风的力量，身体还能化作无形的风。
这种灵兽性格温和，施艳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用食物聘请了它们成为本次毕业考核中的‘意外制造员’。
学生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灵兽，自然被弄了一个猝不及防。
就连齐萌萌等御兽系的学生也在慌乱中没有发现灵兽的气息。
程荣荣闭着眼睛，整个耳晕目眩的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恍惚中她感觉控制着身体的风力消失，而自己跌入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程荣荣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柔软舒适的被子盖住她有些发凉的身体。
暖意和困意猛地涌上大脑，她只能任由意识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吵醒的，伴随着那道刺耳的声音她身上的被子也被猛地掀开。
睡眼惺忪的程荣荣看见自家的母亲大人拿着扫把，一脸怒意的看着她。
程妈妈看到程荣荣睡出来的鸡窝头心里就直冒火气。
“程荣荣！大姑娘家家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饭都做好了，是要我端过来喂你吗！”
“你看看人家芳芳，一大早就来找你。又是帮我做饭，又是帮我洗碗的，你看看你在做啥子！”
程妈妈一扫把打在被子上，怒气冲冲的吼道：“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雷声大雨点小，那一扫把打在程荣荣的脚边，连她半根毛都没伤到。
程妈妈拿着扫把又走出去了。
程荣荣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好像是在进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着。
是啥嘞？
绞尽脑汁也没想清楚的程荣荣苦恼的坐在床上，还没理清思绪就被人抱住。
她抬头一看，是杨芳啊。
“看我干啥，还不赶紧起来，免得等会儿阿姨又骂你。”
见程荣荣不动，杨芳又催促了一遍：“快起快起。”
程荣荣借着杨芳拉自己的力道起身，被推到了卫生间。
她还懵着呢，就被人轻轻拍了拍脸。
杨芳关切的看着她：“你这是睡觉睡傻了？整个人看起来这么迷糊，刷牙洗脸，来吃午饭了。”
程荣荣眨了眨眼睛，脑袋里出现关于这个场景的记忆。
好像现在这段时间是她刚毕业开始找工作，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
整个人憔悴了不止一点两点。
昨天她面试又失败了，回来之后陷入焦虑状态，一整晚没睡着。
天蒙蒙亮了她才睡过去。
————
饭桌上，程荣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旁边的程爸爸在看手机日报，程妈妈则是满脸笑意的在给杨芳夹菜。
“芳芳多吃点啊，别跟阿姨客气。”
杨芳咽下嘴里的饭笑着说：“阿姨放心，我绝对不跟您客气。这么大桌好菜我肯定多吃两碗饭！”
程妈妈被哄得喜笑颜开，转眼就看到自家女儿丧里丧气的样子。
横眉怒视：“你这工作不好好找，饭也不好好吃，一天到晚就窝在房间里精气神都没了......”
程妈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程荣荣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些奇幻的画面。
有她和杨芳一起爬山的场景，有她在沙漠里和巨蛇缠斗的场景，有冲天的火光里她手拿炫彩武器的场景，还有好多好多......
就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程荣荣瞪大了眼睛，打断了程妈妈的话：“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梦到我上了一所修真学院！”
在场的另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复杂。
程妈妈也不说话，眼里带了一些悲伤和无可奈何的情绪。
程爸爸见气氛不对劲，咳嗽两声对着程荣荣说：“荣荣啊，咱们没考上就没考上，不要一直心心念念记着这件事情，连正常生活都不过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咱们条件就摆在那，已经考了四次了还没过。逐灵修真学院没看上你那也没办法，你要是像芳芳那样有......咳，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吃饭。”
程妈妈也连忙开口，语气柔了几分：“对对对，赶紧吃。芳芳好不容易放假找你玩，吃完你们两个出去玩一玩，逛逛街什么的。妈妈给你钱，你们买身漂亮衣服......”
两位大人说的话程荣荣没怎么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在想，原来真的有修真学院啊。
而且好像杨芳考上了，自己没考上。
记忆复苏。
大一那年，逐灵修真学院横空出世，程荣荣和杨芳一起参加了招生考核。
杨芳考上了，而程荣荣考了四次，次次落选。
在这四年里，她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备考逐灵。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考不上去。
如今她已经毕业了，连工作都找不到，修真更是遥不可及。
......
午饭后，程荣荣就被大人轰出家门跟杨芳一起出去玩了。
两人逛了会儿超市，觉得累了就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的按摩椅躺下。
杨芳满脸歉意的看着程荣荣：“对不起啊荣荣。”
程荣荣诧异：“你好端端的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当初说好一起考逐灵，结果我......”
“诶，打住打住啊。”程荣荣抬手将奶茶吸管放进杨芳嘴里，“我没考上那是我的问题，你说什么对不起。
“可是我的存在让你感受到了很多不应该有的压力吧。”
两人玩的好，两方的家长也没少来往。
程荣荣考了四年没考上，一些闲得发慌的亲戚没少拿她和一次就考上的杨芳对比。
其实就连家里的老人，还有程爸爸程妈妈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一句不那么中听的话。
不过程荣荣也不在意罢了。
杨芳考上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别人夸杨芳，她听着就跟夸自己似的。
可难免有些人的嘴灌了粪，说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杨芳每年放假回来的时候，总会听到那些人在自己面前贬低程荣荣。
程荣荣翻了个白眼：“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压力。再说了那些人说话难听又不关你的事情。有这功夫你不如帮我补补课，给我弄点训练计划什么的。”
杨芳：“你还想考逐灵啊？”
程荣荣点头：“当然想啊，那是我这二十多年来，除了考大学坚持的最久的一件事情。”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杨芳。
每年假期相聚的时候，程荣荣都能感受到杨芳的变化。
哪怕两人一如既往的穿着闺蜜装，喝着奶茶逛街，但还是变了。
现在的杨芳变得更加耀眼了，而她自己始终灰扑扑的像一只麻雀。
程荣荣知道两人的差距在不断地加大。
程荣荣想要缩小这个差距，她不想被最好的朋友抛下。
杨芳犹豫着开口：“荣荣，要不你别考了。我毕业后养你吧，我赚的钱养你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毕业之后我就能直接进入政府工作，薪资和福利待遇都很不错。”
“要是混的好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找一个清闲的工作......”
程荣荣看着越说越兴奋的杨芳，心里的情感变得复杂，嘴里的香甜的奶茶也掺杂了几分苦涩。
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她本人都没有注意到语气里的高高在上。
她知道杨芳说养她肯定是真的。
若是在以前，她肯定会欢欣雀跃的答应。
可是......
“你不应该是支持我考试的吗？”
程荣荣开口打断杨芳的话，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清楚地看见了杨芳皱起的眉头和不耐烦地眼神。
“你都考了那么多次了，要是真能考上早考上了。我知道你想修真，可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荣荣，你要接受自己的平凡。”
杨芳语气柔和，句句像刀子插在程荣荣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