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顷刻间便变得又哑又沉。
“呵，司听瑜，在你心里，陆祈川还真是一个光是提起就能让你心动的存在呢……”
“他是我的丈夫，我会为他心动，不足为奇。”
“好，很好……看来你们的新婚生活很和谐，那还真是，恭喜了。”
司听瑜全当听不出男人语气中的勉强，微微颔首致谢后，转而问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傅妄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慢慢塌下身体，重新窝回沙发里，沉声说了一句。
“我说了，我想见你。”
“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的话，那我们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司听瑜也不惯着他，转身就想走。
“等等。”
男人挽留的声音很快在身后响起，开始提及正事：“司听瑜，刚才出现在你手机上的，是第二张照片。”
“我看到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疼他？”
“当然，他当时一定很疼很难过。”
说到这里，司听瑜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男人的右手，随即收回视线，冷声说道。
“如果傅先生没有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我的丈夫在家里等我一起吃饭，我想尽快回去陪他。”
傅妄强迫自己将她的一言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后又自虐般继续试探道。
“司医生，你难道就不怕我一下冲动，直接把这些照片送到陆祈川面前？”
“不怕。”司听瑜自然看出了男人的心思，直接起身，果决道：“傅妄，这么多年过去了，祈川他已经放下了，你的这些照片，再也不会让他失控了。”
“司听瑜，你不该这么自信！”
“我这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我的丈夫有信心，他的身边有很多爱他的人，他的父母兄长会一直守护他，我也会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而我的父母亲人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像疼爱我一样，毫无保留地疼爱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陆祈川现在很幸福，幸福到可以忽略过去的一切委屈了，他已经放下了，只有你，傅妄，你一直徘徊在原地。”
听到这句话，傅妄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凝滞，像是戴久了的面具突然被揭下，他试图用愤怒掩饰自己的心虚。
“司听瑜，你分析得很对，对，我就是放不下！你们作为既得利益者，凭什么要求我放下，嗯？你们有什么资格？！”
“嗯，我们没资格，你也可以不放下。”司听瑜从善如流，完美避开了男人话中设下的自证陷阱。
她甚至连正面回应他的必要都没有。
傅妄：“……司听瑜，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男人朝着她的方向沉沉望过去，一字一顿道：“你今晚留在这儿陪我，就一晚，我把第三张照片给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一个刚新婚就出轨的糟糕女人？”司听瑜秀眉一拧，直接厉声质问道。
后者双手一摊，神色轻浮地看着她，食指抵住自己的下唇，幽声道：“也许……就凭你对陆祈川的爱，司医生，你一定爱他吧，所以……只是一晚而已，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嘘。”
一开始，傅妄只是想拉着陆祈川一起重新堕入地狱。
司听瑜挡了他的道，碍了他的路。
但是现在，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或许，在黑暗里待久了，他也开始学会贪慕太阳了……
就像陆祈川一样。
但与他预想的画面不同，司听瑜的脸上压根儿没有出现半点纠结神色，像是不需任何抉择，不出两秒，她就紧绷着小脸，一言难尽地嗤笑了一声，随后底气十足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傅妄，这你还真是想错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比起陆祈川，我都会最爱我自己！我不情愿的事，从小到大就没人能逼得我做，当然，你也不行！”
“司听瑜我，你……”
还不等他抬手阻拦，小姑娘已经负气而走，夺门而出了。
看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清丽挺拔的背影很果决，很潇洒。
很……司听瑜。
傅妄沉默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将脑袋轻轻搭在沙发背上，左手指尖轻点着膝盖，眼眸深处蕴着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没了司听瑜，空旷的病房再次陷入了沉寂。
血珠啪嗒啪嗒滴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地毯像是达到了最大吸收浓度，再也藏不下更多血腥。
慢慢的，男人微屈着的腿边弥漫出了一幅诡异的血色图画。
直到耳边的滴答声彻底消失，断指处再也无法流出更多的血液，傅妄这才猛然惊醒般回过神来，稍稍挺直脊背，开始晃动自己的右手，甩了甩残肢上的血珠，低声喃喃着些什么。
“明明就是按照陆祈川的手指切的，怎么就是不像呢？”
“算了，再修一修吧，总会修成一样的。”
“让我看看，嗯，这块组织好像应该再切掉两毫米。”
“……”
男人嘴里嘟囔个不停，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犹豫，随意拿起身边的刀比划了两下，就对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小指割了下去。
司听瑜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饶是对人体组织切割术无比熟悉的她，看到眼前这一幕，也还是被惊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她也是心软，刚才人都走到护士台那儿了，脑子里突然想起傅妄右手小指处还在不断滴血的伤口，医者的本能让她起了点恻隐之心，大步向前的步子再也迈不出了。
她犹豫了两三秒后，还是决定折返回来。
至少不能让傅妄死在这家医院，否则，很可能会影响她以后评职称。
只是没想到，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如此骇人的画面。
她总算是知道创面为什么会这么不平整了。
而傅妄也早在她出现的瞬间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许是心虚，又像是遮掩，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突然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身形僵硬，沾满鲜血的双手下意识在往裤缝边缘不停揉搓，看起来还有几分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