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尴尬一笑“抱歉，我忘记了。”
多少有点难为情的尴尬。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谁也没有开口。
“谢谢你。”
江饶又一次对她道谢。
至少眼前这人帮过他，没有任何目的。
那双眼睛里清澈的没有半点算计。
或许他不该一直心中设防。
“第一次发现我有这种病，是看到父母争吵，将屋子里所有东西砸了，我那时太害怕，突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不停的咳嗽。”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小时候。
所有人都说他出生在金汤匙里。
从小注定吃穿不愁，可以过潇洒人生。
可没有人知道。
他那在外人面前夫妻恩爱的父母，在家里面吵个天翻地覆。
只要父亲回家，母亲注定要大闹一场。
像疯了一样，更像是仇人。
他们会互相谩骂，最恶毒的话语会抄袭手边所有能拿到的力气去攻击对方。
可怕的是不管那天晚上他们吵的多厉害。
第二天。在外人面前，呈现的又是甜蜜恩爱的夫妻形象。
他们吵架时，会注意不在明显部位留下伤害。
这种极尽反差，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
前一秒两人是疼他爱他的好爸妈。
只要镜头离开，两人瞬间离场，
徒留他一人在那里感受一点点温度。
两种情绪不停的撕扯着。
他要被这种情绪包围，痛苦不已。
每天都很痛苦。
每当睁开眼睛，他会心慌，
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父母。
甚至抱有期待，倘若镜头一直在该多好，
这样的话，他永远拥有面带笑容的父母。
想象过于美好。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镜头之下。
看着父母那满眼厌恶的眼神，
他试图用一些方式来让两人关系缓解。
一些小的吸引目光方式没有任何效果。
他开始期待倘若自己生病，父母就不再争吵。
如想象那般。
他好像真的得病了。
看到父母争吵，他难以承受，缩在角落里不停的深呼吸。
呼气急切，被空气呛到开始咳嗽。
咳嗽声越来越厉害。
恨不得将所有内脏全部咳出去。
小小身躯无法承受这痛苦。
他昏迷了。
在父母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倒在茶几底下。
意识消失前，他恍惚间看见父母忘记争吵，焦急奔他而来。
那一瞬间他神情放松。
觉得自己做对了。
原来他生病真的可以让父母顾不得争吵。
那就让他一直病下去。
在这种强烈念头下，他的病一次比一次重。
父母真的不再争吵了。
每天忙着带他去各大医院检查。
看着那些权威医生摇头苦恼模样。
他知道自己的病，没有办法医治。
或好或不好。
至少他可以让父母关系缓和。
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可以。
上天听到他的心声。
他的病无解。
又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只是当时觉得难受，睡一觉就好了。
当他上住宿学校后，再没办法关注父母举动。
年纪小不懂事，不停的渴望得到亲情。
随着年纪增长。
观念转变。
让两个不同频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会是一种痛苦。
眼不见为净。
他在学校住宿，几乎很少回去。
回去能做什么？在这种家庭里面亲情极淡。
没有所谓的想念。
父母也在他一次次发病后的精神折磨下，对他也没那么疼爱。
他不愿用恶意去揣测父母心中所想。
大概会有一瞬间，觉得他这种累赘不如死掉。
父母怎么想，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
为了防止身边同学用异样眼神看他。
他生病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
任何人都不知道。
每次去医院都是秘密进行，无人得知。
父母在这方面做得很到位。
在他住宿后，情绪波动的情况几乎为，很少发病。
发病时他也能够应付。
住宿这几年，他发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最近这段时间出现差错，
前后发病相隔没几天。
怎么会这么快？
他一直注意情绪，很少有让他动怒的情况。
最近也没有太过情绪波动。
为何会发病？
身体到极限了？
江饶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被他强行忽略。
简单诉说这些年来的病史。
他说的云淡风轻，完全没当回事。
时间久，他已经习惯了，
说这些事情时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倒是满不在乎。
不料，害的女孩红了眼眶。
周沫偏头擦泪，不愿让男生看她。
越说的云淡风轻，那种痛苦越让人窒息。
她无法想象男生从小到大这些年是怎么度过。
她与男生的经历多少有一点点相似。
父母感情都不是那么好，她父亲更恶心，把小三儿领进家来，把她妈给气死。
不知是没到年龄还是怎样。
无法理解，同为夫妻为什么关系能差到这个地步？
既然不爱，那干脆不要结婚。
结婚了，没有爱，为什么要生下他们？
让他们在没有爱的屋檐下苟延残喘。
长大之后，性格扭曲，是身边人眼中的异类。
他们也不想变成这样。
谁曾理解过包容过他们。
人啊，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江饶，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她立下承诺，
会保守住这个秘密。
江饶看着女孩那哭红鼻子的可怜模样，心里有些动容。
第一次有人能够与他心灵达到共鸣。
这便足够了。
他抬手落在女孩头顶上揉了揉。
“周沫，真的很谢谢你。”
这一次他面带笑意，不再拒人千里。
周沫受不住男生这般亲密行为，
忍着脸热转移话题“好了，别说这些伤心事，你要不要吃面条，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端起面条碗，递到男生面前。
看着男生吃的欢快。
心中满足被放大。
吃饱喝足休息好。
江饶提出离开。
“你身体真的没事？”
周沫把人送到门口，忍不住询问。
发病时那般濒死面容，睡一觉就好了。
太过奇怪。
得到男生再三肯定，目送着他步行走远。
周沫转身回屋，拿起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闺女，今儿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周父那大嗓门，她把手机离远些都能听清楚。
周沫也不废话。
“爸，你帮我查一件事……”
几分钟后挂断电话。
周沫从车库取出一辆新摩托车。
深夜。
来到一处郊外。
狭窄小路边停着几辆跑车。
周沫单脚撑着车子，摘掉头盔，
看着那几个家伙“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做什么？”
小太妹为首，又一次将她围住。
“周沫，这次我们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敲打敲打你，别总随意勾引人。”
又是说这些没用的事情。
这家伙好像听不懂人话。
周沫翻个白眼“妹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人了？上次放你一马，看来是打的轻啊。”
眼睛余光一直注意着所有人动向。
在对方偷袭之前，抬脚扫过去。
三个人倒在地上，痛得哀号。
啧~
周沫双手环胸，嫌弃撇嘴。
没有那个武力值，还一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以为人多胜算大？
脑子出问题了。
小太妹一看带来十多个人，已经放倒三个，
眼底有一丝慌。
加大嗓门虚张声势“喂！周沫，我只是来找你谈谈，你怎么还动手？”
再次确定这家伙脑子被驴踢了。
说的话不经过大脑。
十多个人围着她，她不还手，难道等着被打死？
到底是谁缺心眼？
周沫走近几步，拎起小太妹的皮衣。
单手将人举起来。
“妹妹，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别轻易惹恼我？”
最讨厌无脑的家伙在她面前一再得瑟。
她手上用力，将人举过头顶。
小太妹被她的力量惊到，吓得不停挣扎着。
“啊，周沫，你快把我放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快把我放下来吧。”
有些人总以为随口说着道歉就能够被原谅。
给别人制造麻烦，还要别人原谅。
谁会那么大度？
她心眼儿小的很。
最讨厌无脑的家伙一次次挑战底线。
“妹妹，不是姐姐不原谅你，实在是你太蠢了，得长点教训。”
周沫歪头，笑着说完这段话。
手上动作迅速，握拳出击砸向腹部。
耳边响起悦耳的断骨声。
在她又一次挥动，全都是。
小太妹吓傻了，早已痛的吐血。
“姐，沫姐……我错了……”
周沫目光紧锁对方视线，不给闪躲机会。
她眼睛很灵。
能够辨别出对方是真是假。
耳朵也很敏锐。
能够听出内心声音是否真的臣服。
前脚刚把人好心放一马，后脚找人背地里阴她。
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知道。
背地里搞小动作，也没有什么太大本事。
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小太妹早已没了刚来时的嚣张气焰。
挣扎动作越来越小。
她这边是真下死手，那七八个旁观者不停后退，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
“我这次放过你，希望你别再无脑找人背地里阴我，阴我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又被我抓住，到时候可就没那么简单喽。”
周沫舔唇一笑，松开手。
人瘫在地上。
不再去理会。
周沫骑着摩托离开。
至于这个小太妹，那几个躲远的家伙，自然会把人带到医院。
刚刚揍过人。
感觉浑身充满力气。
每当看到人躺在地上呻吟，她兴奋到浑身毛孔打开。
她不是个好人。
更像是一个恶劣分子，是她父母眼中的定时炸弹。
谁家女孩子整天打打杀杀。
不喜欢布娃娃，所有女孩子的标签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展现。
她就像是一个长满尖刺的刺猬。
随时随地处于戒备状态，不让任何人靠近。
胆敢有人靠近，她会下意识反抗。
总觉得所有人接近她都是为了一定目的。
长这么大也从未有过好心。
麻烦事离得远远的。
从不给自己制造烦恼。
周沫手把一拧，加大油门，在街道上飞驰。
摩托车发出的轰鸣声极为悦耳。
戴着头盔，吹不到半点冷风，
所有声音全部被隔绝掉。
这条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人。
最怕麻烦的她，却突然有了了解麻烦的心思。
周沫抿紧唇，脑海中出现男人模样。
活了20多年。
没有对男人有过半点好脸色。
这个麻烦出现的突然。
不可否认，男生那张脸很戳她的点。
完全长在审美上。
以前对喜欢男性没有半点大概框架。
当男人出现那一刻，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是他］
周沫骑着摩托车到学校。
作为学生，怎么也得偶尔上一堂课。
有钱买不来的体验值。
周沫提前询问舍友，又不嫌麻烦去宿舍柜子里翻出课本。
直奔教学楼b区102教室。
她来的很及时，刚刚打上课铃。
是一堂数学课。
在看到数学老师那深工作装。
周沫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
难得有心思学习知识，怎么还是她最不喜欢的数学？
选专业没看好。
作为偏科大王，数学是最差一门，
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跟听天书一样。
周沫打开课本，手撑着下巴，盯着讲台前的老师发呆。
听着听着。
她眼皮逐渐发沉，怎么睁也睁不开。
听着天书睡得极香。
连什么时候下课都不知道。
还是舍友把她叫醒“周沫，下课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还得去另一个教学楼上微机课。”
睡着正香被吵醒。
周沫拧着眉头，抄袭一本书要发火。
“你他……”
话未说完。
她看向教室后门。
男生身影略过。
那一瞬间所有恼火消失。
周沫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起身去追。
等她出去时，男生已经下楼梯。
人来人往。
他身边还有几个朋友在聊天。
周沫放弃打招呼的念头。
20分钟休息时间。
她抱着课本慢吞吞去下一各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
教室门口聚满了人，很热闹。
微机老师抱着教案进来。
“今天情况特殊，两个班级一同上课学习知识，一台电脑两个人，自行组队。”
老师说着话，示意门口的学生进来。
乌泱泱一群人挤进来。
周沫戴着耳机打游戏，根本没听老师说的什么。
直到有人碰她手臂，害得她游戏输人头。
玩儿的专注，关键时候被人打扰真的很不爽。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 Game over］
周沫气不过，摘掉耳机打算回怼。
“江饶？你怎么在这儿？”
江饶看着女孩由双眼愤怒喷火到瞬间平和。
模式切换速度过快。
有些接受不了。
他试探询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女生为了维持形象，怎么可能道出真相。
周沫笑着转移话题“没什么，我以为是有人故意对我动手。”
所有人找到各自位置。
微机老师开始整理秩序。
确定没什么人说话。
开始讲知识点。
江饶盯着电脑屏幕，按照老师所指导的演示。
听得格外认真。
显得她像个学渣。
周沫与男生距离过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偏头望去，有一种她在偷吻男生脖颈的错觉。
男生侧颜完美，
长睫毛如同扇子遮住眸中冷漠，
那坚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
每一处都令人赏心悦目。
周沫盯着有些脸热。
砰砰砰。
感觉心脏要跳出来。
她低着头，悄悄深呼吸。
悄悄拉开两人距离，生怕男人听见她的心跳声。
那样的话太过丢脸。
男人听的格外专注，根本不忍打扰。
倘若一开始她还有闲心去欣赏男人。
到后半节课只顾着紧张。
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乱糟糟，根本没了思考能力。
熬啊熬，
终于下课。
她解放了。
来不及说任何话。
周沫起身，直奔教室外面。
她要马上离开这地方。
再待下去，心脏要爆炸了。
周沫害羞逃跑。
丝毫不知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温柔。
江饶拿起桌上计算机书。
书本上签着大名［周沫］
他靠在椅子上放空思绪。
小媳妇儿果真对他这张脸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也不枉他故意释放魅力，装作认真学习二十多分钟。
等人走的差不多。
江饶拿着两本书走在最后面。
几个朋友开始八卦。
“哎哟哟，江哥，我刚刚可是看到你跟谁坐在一起。”
“江哥下手速度够快啊，这么快就拿到手了？”
“我全程盯着你俩，嘿嘿，你俩绝对有猫腻。”
“以我谈了10多个女朋友经验，咱学校这位女校霸肯定对你有意思。”
“江哥你信我，大胆上，这把绝对妥了。”
几个朋友谈起八卦来，那叫说个没完。
江饶搓搓耳朵懒得再听。
忍不住敲打他们“别胡说八道，就算真有什么，我肯定也是喜欢她才追。”
这几个家伙，那八卦眼神遮不住。
简直没眼看。
江饶无奈摇头“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一份赌约还不至于让我搭上时间。”
又一次解释，至于信不信，没办法干涉。
他做到自己能做的。
从教学楼出来。
他习惯去一趟超市。
买瓶饮料。
水蜜桃汽水是他常喝的那款饮料。
结账。
直接站在柜台前喝光一瓶饮料。
江饶看着门口垃圾桶，易拉罐精准投入。
离开前，他扫一眼第三排货架。
小媳妇害羞不敢见他。
这可怎么好？
江饶离开。
［给我仔细检查一下这副身体到底是哪儿的毛病］
系统小绿立马上线。
开始进行扫描。
［宿主大大请稍等，正在扫描中……］
几秒钟后。
系统小绿心虚［宿主大大，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
江饶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原剧情里他的身体没任何问题。
在他出现那一刻，所有剧情发生更改。
没关系。
不致命就行。
其他剧情全部被弱化。
他不愿浪费时间，走的所有剧情线全部集中在小媳妇儿一人身上。
没有其他任何人干扰。
他只想拿到小媳妇身上的碎片。
怎么总有一些不长眼的出来捣乱。
真的很烦。
系统小绿给出解释［宿主大大，正因为天道出来捣乱，阻碍剧情顺利发展，最后结算时给的积分会加倍］
有好有坏。
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大四。
在学校没有其他事情。
学习好的人家已经安排实习工作。
像他们这种炖吊子，在学校混日子的，每天就是吃喝玩乐。
快乐当下。
没有太大追求。
家里已经将底子打好。
来人间一遭，不用为吃穿发愁，钱花不了的花。
还那么努力拼的话，就是看个人意愿，喜欢的就多学学。
他没有别的太大追求，吃喝玩乐享受当下。
家里就他一人，到最后也全都是他的。
江大少爷这称呼可不是随便喊喊。
走到哪儿就两个字儿［消费］
小媳妇儿的身份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一个学习半吊子不怎么用功。
没关系，
两个人一起渣，负负得正，生的孩子一定聪明。
接下来日子极为平淡。
每天在学校乱晃。
碍于身份，上不上课无所谓，老师不会严加看管。
面上过得去就行。
小媳妇儿眉心处还没出现印记。
他需要再加一下料。
这天下晚自习。
所有学生全部出教学楼。
他作为最后一个同学，有义务把教室灯关上。
江饶坐在角落，双手撑着头发呆。
仔细听，会发现他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
他紧闭双眼，试图用深呼吸来缓解。
每一次深吸，仿佛尖刀刺入血脉中。
过于疼痛。
没有办法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江饶不停在心里默念。
［冷静……冷静……］
仅仅几分钟，
他感觉头部隐隐作痛。
力量被一点点抽空。
他闭眼摸着桌面，并未发现水杯。
仿佛有谁遏制住他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江饶被疼痛折磨着。
他忍到双眼发红，双手用力抓头，试图用扯头发的疼痛来缓解这份灼烧感。
再忍忍。
只要能够忍住不咳嗽，就不会痛到晕厥。
直到口中传来腥甜。
江饶毫无意识，唇被他咬破。
怨气在他身边躁动不安。
越聚越多。
黑压压的天空传来轰隆声。
雨点砸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
教室灯接触不良，时亮时灭。
一道闪电出现。
有一瞬间照亮教室。
伴随着雨落声，增添一抹阴森感。
江饶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站起身。
他睁开眼睛，费力看清脚下。
刚刚的忍耐下，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他手扶着墙壁，想要顺着墙壁出去。
才走出两步。
双腿仿佛不听使唤，
他背靠墙壁，仰头深呼吸。
太过疼痛。
浑身每一个地方都在疼。
江饶望着忽明忽暗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