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小骨明白！”
小千骨忙不迭点头，随后便飞奔回屋收拾起东西。白子画看着小小的人儿这忙那忙，想了想飞身下殿。
一炷香后，小千骨总算把需要的东西装好了，她攥着指头使劲给包袱打了个结，双手提着拎了拎，累的直喘气。
白子画回来时见小徒弟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艰难行走，包袱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竟有她半人高，更不用说那鼓鼓囊囊的样子。他摇摇头，手指一点，小千骨顿感压力消失，她迷蒙抬眼，果然见师父正徐徐走来。
“师父！”
她开心得小跑过去，白子画见她脸上都是汗，气喘吁吁的，顿时心疼。
“怎么把自己累成了这样？”他说着，想也没想便举起雪白的袖子给她擦汗，带着他独特冷香的面料轻柔拂过小千骨的脸，她仰头嗅了嗅，轻叹出声。
“师父好香啊~”
她也有体香，但更馥郁更明显，至于师父的得离他很近才能闻到，感觉无论何时师父都特别爱干净，身上也香香的。
小千骨嘴角勾起，忍不住拿过白子画的袖子盖在脸上，猛吸一大口。
呜~太好闻了~和枕头被子上的一模一样。
白子画好笑不已，轻轻拽过袖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师父送你个礼物。”
“啊？”眼睛唰的一亮，她脚步一动凑过去，满脸期许。
“是什么礼物啊？吃的还是用的？”
师父每天都给她拿不一样的发饰和簪花戴着，衣服也各式各样特别好看，睡醒了还能吃到师父亲手做的早餐和午饭，小千骨觉得她的师父简直不要太完美。
白子画摇头，指尖一挥，一道炫目的白光闪电般由远及近飞来，围着师徒二人兴奋地盘旋了两圈后缓缓落到小千骨面前，随后化作了一把长剑的模样。
剑身薄如蝉翼，剔透如琉璃翡翠，五色流光华丽的在剑身上流淌着，正发着悠长的剑鸣。
小千骨一时看呆忘了反应，许久，她小心伸出手指碰了碰，长剑立马轻颤着，似乎在回应她。
“好漂亮……”她眼里的喜爱丝毫不加掩饰，见白子画没阻止，便大胆地往剑柄握去，轻轻一合手指，一种穿透灵魂的熟悉感瞬间从剑身上散发，她失神了几秒，垂着头喃喃出声。
“怎么感觉……好像认识它……”
闻言，一直观察着她表情变化的白子画眼睫一颤，半晌柔声问道：“它叫断念，小骨想要吗？”
没问喜不喜欢，而是想不想要。
当初断念沾了小骨的血变成了一把废剑，过后他又将它捡了回来，锻器名师铁玄真人看完后说无修复之可能，他不信邪，便将它带回来沉到了后山灵泉中，日日夜夜辅以仙力温养。当时小骨已被逐蛮荒，他久缠病榻，思念愈甚，后来随着事态一步步恶化，他修复断念的心愈发坚定与迫切，直到小骨死前他都还执着于将它恢复如初，好像那样他和小骨便也能和好如初，她便能原谅他犯下的种种错与悔……
而今，断念终于重获新生，甚至散发出比往日更璀璨耀眼的光芒，小骨她，终是能接受他了吧……
小千骨却没有答，她垂着头微微喘气，越是看这把剑，她就觉得心里闷得慌，是一种比师父说凡间发洪水还要闷的感觉，胸口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越是呼吸越是沉痛，甚至有些心悸。再一会儿，脑海里似有大大小小的零星片段闪过，快的她根本来不及捕捉，它们出现的短短时间里让她神经绷紧，头都忍不住痛起来。
“啊！”她痛呼一声，忽然抱着头痛苦地蹲下去，手指握拳不住敲打自己的脑袋。
白子画哪里想到断念会刺激她到这种程度，脸色顿时一白，他一振臂将断念扫得插进台阶下的土里，随后抱着人输入真气，希望借此缓解她的头痛。
小千骨还是很疼，在白子画看不到的角度，她猛然睁开眼，银色的眼瞳被浮起来的血丝一点点占满，最后整个眼黑都成了骇人的血红。
白子画毫无所觉，这时忽听小徒儿凑近耳旁道：“师父，小骨疼……”
声音浅浅幽幽的，浑然不似平常的清脆童稚，忙于帮她止痛的白子画却没发现。他摸了摸怀中人的后脑勺，眼中满是慌乱与内疚。
“是师父不好，小骨再忍忍，师父就想办法。”话落将人放开，低头想找找墟鼎里有没有缓解头痛的药。
小千骨看着他动作，忽然摇了摇头笑了。
“小骨有办法可以不痛呢……”
白子画一愣，刚想抬头问她什么方法，忽觉胸前一阵剧痛，他木然地低头看去，断念剑菲薄剔透的剑身穿胸而过，他的血染红了长剑，血珠滴答滴答落到他雪白的衣服上，晕开极其靡艳的花。
头顶一声轻笑，小千骨童真的音色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森幽和空洞，她抬手捏上白子画的下巴，将他的脸轻轻柔柔地抬起和她对视，血红的双眸倒映进他怔然悲凄的一张脸。
“小骨明明那么信任师父，可师父却拿断念捅了小骨那么多剑，小骨想不明白，师父你，没有心吗？”
她疑惑着，小手慢慢摸上白子画的心口，那里一颗心脏蓬勃有力地跳动着，此刻由于主人心情的强烈起伏，它也跟着时快时慢，节奏明显。
她趴在心口听了会儿，嘴角随着跳动频率的加快缓缓勾起。
“明明，是有心的啊……”
小千骨一直不拔剑，强烈的痛感便一直存在着，白子画轻轻张嘴，颤着音喊了声“小骨”，他想说他错了，想告诉她之所以伤她是为了保住她的命，想抱着她请她原谅他，为此哪怕是要他的命也可以。
可小千骨却突然松开了他，她看着他，伸手摸上他俊美无双的脸，像抚摸爱人一样轻轻擦去他嘴角鲜红的血迹，随后缓缓凑近，小小的唇印上他的，温柔吻去唇上的血渍。
那一瞬间，白子画像被定住了，湿润的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
鲜血成了最艳最好的口脂，两人唇挨着唇，她却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叹道：
“师父明明有心，却宁肯伤小骨至此。小骨原以为自己会是不一样的，可事实证明，你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分明都长着一颗红艳艳的心脏，也流着属于人的朱红温热的血，可为何却都像看不见一样肆意伤害呢？”
白子画颤着身子，想说他不是，他没有要和那些人一起伤害她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是她的师父，她可以信任他的，真的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