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坐在麻将桌旁。
许雅丽和王玥是麻将老手。
孙传福别看年纪大了，但论脑子的反应速度，恐怕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孙桂杰平时玩得少，但心思缜密，一向谨慎小心，她的牌风很稳。就算是胡不了，也很少会点炮。总的来说，输也不会输多少。
麻将一摆上，四人坐下后，身边围了好几人。
南屋一下子空了下来。
南屋是孙传福老两口的卧室，靠南窗一张大床，靠西墙一张单人床。
赵咏薇躺在单人床上，侧身面向墙壁，闭上了眼想要眯一会儿。
孙桂芳轻声唤道：“别人都出去看卖呆儿了，你不去吗？”
赵咏薇眼闭着，微微摇了摇头。
打麻将，有什么可看的。
“行，我知道了，你从小就不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哪里有热闹看往哪里跑，你可倒跑，一看前面有热闹，立马绕路走。”
说完，孙桂芳出了南屋。麻将她可以不打，但卖呆儿不能不看。
看看他们其他人打麻将都是什么套路，记住了，以后跟他们玩的时候，心里不就有数了。
赵咏薇刚沉浸在睡眠中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顺着她妈的话回忆起来，的确，她小时候就不喜欢往人堆里凑，总喜欢一个人待着。
生活在农村和小城镇的人，大概是因为业余生活实在贫乏，几乎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的。
她却表现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在一堆亲戚孩子当中，她总是显得不合群，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长辈。
大概这就是她不受孙传福和隋惠月喜欢的原因吧。
她无所谓地长舒一口气，她不会再被这样的烦恼困住了。
她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发现客厅的麻将正打得如火如荼。
赵咏薇搓了搓脸，来到她妈身后，小声地问：“怎么换人了？”
许雅丽下来了，孙庆礼顶上了她的位置。
她随即便猜到了真相，“老舅姆输了。”
她用的是肯定语气。
客厅的面积不大，又站满了人，她说话的声音再小，也会有人听得到。
因此孙桂芳说话的时候就没控制音量，不然她们母女俩窃窃私语，别人一点听不到，就会怀疑俩人在说他们什么坏话。
她笑着说道：“你老舅姆今天手气不太好，换你老舅上。”
此言一出，无论是打牌的还是看热闹的，都默契地笑了出来。
只有王玥和孙庆义夫妻俩不太高兴。
王玥坐在麻将桌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三家的动作，表情紧张又严肃。
孙庆义则紧挨着坐在她右后方，不但能看到她的牌，下家的牌也尽收眼底。
下家正是孙庆礼。许雅丽靠着椅子站着，看着孙庆义眼睛时不时地就看向他们的牌，仿佛在开玩笑一般地打趣道：“二哥，看庆礼的牌，可不许给二嫂子提醒。”
“我什么时候提醒了？”孙庆义马上反驳。
“咳嗽也不许。”
她可注意到了，有好几次二嫂要打牌的时候，他就突然咳嗽一声，二嫂立刻就换了一张牌。
这不是明摆着的玩赖么？！
许雅丽笑嘻嘻地当众点出了两口子的配合，让两人再也不敢动作了。
虽然他们也想赢钱，但他们还是要脸的。
又打了几把，没了孙庆义的提醒，王玥输出去好几十，还给对门点了个小炮。
孙庆义紧抿着嘴角，一脸的不高兴。
他粗声粗气地道：“刚才那把牌你怎么能打三条，应该打幺鸡。”
王玥洗牌的动作一顿，既而手上的力度加重，“你又不会玩，少瞎指挥。”
夫妻俩都板着一张脸，语气生硬。
上把赢牌的孙桂杰出声劝道：“二哥，你让二嫂自己拿主意。二嫂会玩，你不会。”
孙庆义是孙家人当中少有的几个不会玩牌的。
哥仨当中，另外两个牌九、扑克、麻将，就没有哪样不会的。
而他呢，样样都不会，只是能看明白而已。
而能看明白到真正会出牌，需要实践经验的。
他却从来不肯上手去玩。
他自己声称，“我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
赵咏薇看得明白，他其实是担心输钱。
让小气鬼在牌桌上把钱输了，即使是输给自己的兄弟姐妹，也跟剜了他的肉似的。
但是，同时他又希望他老婆能在牌桌上把其他几家的钱赢过来。
王玥的麻将打得好，少有输的时候，因此小气的他从来不阻拦。
但今天明显王玥输得多了，他才会忍不住又是偷偷提醒，又是责怪她出错牌。
王玥火也大了起来，“谁叫你不会玩的？你要是会玩，我牌花不好的时候，你不就能帮我上来玩两把，把牌花找回来？你看人三弟就能帮上三弟妹。”
打牌的人，非常忌讳打到一半的时候中途换人。
他们迷信地认为，换人是会影响到手气和牌花的。
原来手气正旺的人，可能因为牌桌上新上来一人，而坏了手气。
而牌花烂的人，往往希望能找到人帮自己打上两把，把糟糕的手气赶走。
打的牌越大，这样的忌讳越不能轻易犯。
但跟自家人之间，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不过显然王玥非常在意，可能是原配她和许雅丽的手气都不好，但对方有丈夫帮忙，她却只能靠自己。
自己丈夫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自己。
王玥能高兴起来就奇怪了。
她不高兴，说出口的话好似带着钉子。
一句话成功地让孙庆仁和许雅丽脸色青黑。
孙桂芳拉住了赵咏薇的手，她女儿说得对，跟她们这些人打牌心太累。
正当桌上的气氛僵住的时候，隋惠月及时出现。
“快要两点了，还打什么牌？赶紧做饭。”
孙桂杰第一个起身，“听妈的。”
王玥虽然输了钱，但并不想结束，她还想回本呢。
依依不舍地起身，她高声叫道：“吃完饭谁也不许走啊，咱接着玩。”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太明显，她连忙加了一句掩饰道：“难得聚在一起，怎么也得玩过瘾再说。”
她今天非得赢回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