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赵咏薇感觉到梁文斌在她的手心里缓缓画了一个问号。
他大概也是头一遭碰到周然这样的人。
两人默契地缄默不语，默默地脚趾扣地。
周然浑然不觉，依旧追问严松。
“你还没回答我呢？记不记得我们当初也是大学校园里面认识的？”
她的声音不小，他们又站在展览中心的门口附近，她的话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时不时有经过的游客扫过来两眼。
严松赶紧给了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他太有经验了。
如果自己回答的是“不记得”，或是“重要吗，反正我们都离婚了之类的”，那今天周然会不管不顾闹出更大的动静。
严嘉言毕竟跟父亲生活了好几年，她察觉到了严松似乎在生气，懂事地出声帮忙解围。
“爸爸妈妈，我饿了，想去吃饭了。”
赵咏薇立刻接话，“那你们快带嘉言吃饭去吧，她正长身体。我和我男朋友也要回去了。”
梁文斌闻言眉头微拧，他虽然很想提醒她，他们的下一步安排是在附近吃饭不是回家。
但他聪明地没有开口。
严松深深看了一眼说完话后表情轻松的赵咏薇，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拉住严嘉言，“跟小赵老师说再见。”
“赵老师，再见。”严嘉言乖乖地挥手。
严松的眼神在赵咏薇脸上略作停顿，然后又从梁文斌身上滑过，道了句：“再见”。
然后拉着严嘉言，身子挺直地向前踏出脚步。
似乎把周然忘在了原地。
而后来却全然不在乎。
严松的答案让她激动不已，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散下去。
自己回国的目的之一，就是跟严松复婚，而他的表现让她笃定，他没有忘了自己。
否则自己出国几年了，他还是单身一个人。
不但如此，还把他们两人的女儿养得又懂事又漂亮。
不就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放不下她么。
想当初为了出国追求自己的艺术事业，坚持跟严松离了婚，还是自己太年轻，太想当然了。
国外的艺术圈更加不好混，她几乎花光了离婚时分到的财产，却还是没能折腾出来一点水花。
在她所去的那个欧洲小国家，几年过去了，她的名字在艺术圈子里依旧无人问津。
还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青春。
眼看国内的经济形势变得越发地好，舍得花钱买艺术品的人也越来越多。她果断地选择回国，打算在国内继续发展她的事业。
虽然她的水平没有太大的进步，但回国短短几个月就有艺术展览中心同意展出她的作品。
不得不说，她在国外的经历给她的履历上镀了一层金。
这大概就是她这几年来唯一的收获了。
“还没看够啊？”
忽然冒出一只手，遮在她的眼前。
赵咏薇往旁边看去，失笑道：“瞎想什么呢？我是在想事情呢。”
梁文斌“哼”了一声，他信任女朋友的人品，知道她没骗他，还是有些不爽。
“好好的约会，快要出门了，怎么就碰到他了？”
当初他们还没在一起时，他就发现了严松貌似对赵咏薇有企图心。
也正是因为他在一旁的觊觎，梁文斌才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对当时只把他当作师兄的赵咏薇有了好感。
因此，也是要感谢他，否则以他的迟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
没想到，几年不见，严松竟然似乎还没放弃？！
想到这里，梁文斌手换了姿势，与赵咏薇十指相扣。
“在馆里牵着手没事，有空调吹着。外面太热，牵手会不会出汗？”赵咏薇试图劝他认清客观现实。
梁文斌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手下多用了几分力。
“放心，我不出汗。”他拍着胸膛保证。
这点倒是真的。
年纪轻的男生，火力壮，到了夏天很容易出汗。梁文斌却是个例，他不但不易出汗，体温还偏低。
即使大家同样地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别人都是一身黏腻腻的，只有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摸上去还是干燥的。
而在冬天里，他的体温又奇迹般地偏暖。
赵咏薇曾调侃他是“冬暖夏凉”的体质。
在室内的时候，牵着他的手，能帮自己的手降降温。可一会儿到了外面，很快就会被他发现，是她的手在出汗。
跟男朋友浪漫牵手，结果弄得对方一手的汗。
那样的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想象。
不过，梁文斌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的心思还放在刚刚离开的严松身上。
想到紧跟在他身后的周然，梁文斌突然有些窃喜。
他眼珠转动，仿佛只是随口提及，“我记得听你说过严松的前妻是搞艺术的？没想到，两人离婚了，感情还挺好，否则严松也不会陪着她和孩子来看艺术展览了？”
赵咏薇试着偷偷把手抽出来，没能成功。
她只得先回道：“两人中间有孩子作为纽带，感情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初离婚也不是因为哪一方出轨或是做了对不起另一方的事情，只是在事业的发展上出现了分歧。
“你猜他们会不会复婚？”
赵咏薇回想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前妻似乎有这个打算，关键看严先生怎么想了？”
“我倒是觉得可能性很大。”梁文斌说完之后，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她的反应。
不排队这种可能性，就像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两人曾经感情深厚，从校园到婚纱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分开也是有原因的。
但是，毕竟几年过去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有多少，当真是很难说。
赵咏薇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么，跟前妻复婚的男人也是因为孩子吧？”
她越说语气越是不善，说到最后，人也不走了，眯着眼，看梁文斌如何作答。
梁文斌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想在女朋友面前给潜在的情敌上点眼药，结果自己遇到了死亡问题。
他连忙表明态度，差一点就要举手起誓。
“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我认准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薇薇，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话要是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吃饭被饭噎死，出门被车撞死......”
“好了好了，说两种就够了，你还想怎么个死法呀？”
“嘿嘿，这不是怕你不信我吗？”梁文斌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赵咏薇在乎他的表现。
赵咏薇才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女人一看男人以死起誓的时候，就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捂嘴，不想他说出来。
她看电视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感到十分地无语。
男人们都不怕，女人们倒是先一步担心了，生怕他说出来就会应验。
她们是不是忘了，应验的前提是他们确实做出了背叛她们的事情。
都被背叛了，她们还心疼个屁呀。
所以，即使她不相信什么誓言，刚才赵咏薇也没阻止，既然梁文斌要为他们的感情立誓言，自己当然是要成全他了。
不过，最让她高兴的，莫过于他要起誓的时候，终于是松开了她的手。
赵咏薇暗暗地长出一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自己一手的汗。
否则，就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