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专注又炙热。
姜明茶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人的前后反差可以这么大。
之前那么冷那么凶，为了甩开她，宁愿说自己喜欢男的。
现在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也不算完全变了一个人，应该是在她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跟大狼狗似的。
她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驯兽师了。
回头瞪了他一眼，“叫我干嘛，难得来一次，先买着啊！”
顾肆衍眼底的笑都藏都不住了。
冰山融化，售货员都看呆了眼。
这男同志，长的还怪好看的。
顾肆衍眼底都是女孩羞到虾粉色的脖颈和耳垂，“好，买。”
直接扯了二十尺军绿色的布。
这时候都流行穿军装。
要是谁家有个当兵的，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不仅是这，就算家里没人当兵，大家伙也会自己去做军装穿。
军绿色的衣服、帽子、挎包，穿着之后整个人都昂扬向上的，格外有朝气。
男女同志都一样。
顾肆衍知道姜明茶很爱惜顾母给她做的衣服，上班都舍不得穿，平时也很爱惜。
今天买的红布，回去做出来的衣服估计也要先放着。
所以顾肆衍干脆买了可以做两套衣服、一个挎包的布料。
顾肆衍给钱的时候，姜明茶突然想到顾母身上那件袖口、领口早就打满补丁的衣服，抿了抿唇，想给顾婶也买，可是她又还没发工资，票据也还没发。
顾肆衍注意到她脸上的纠结，低头轻声问她：“怎么了？”
“要不要给顾婶也买点布啊？”
姜明茶发现，这个年代的男同志，或者说是大多数人，好像都没有给母亲买东西的的想法和意识。
听她说完，顾肆衍也怔了几秒。
天天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就算没有刻意去观察过，也知道父母身上的衣服到底是怎么样的。
想到顾母知道自己和明茶处对象后，晚上偷偷来他房间把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塞给自己，顾肆衍心口突然也有些闷。
“买，你给她挑？”
姜明茶没想到顾肆衍这答应这么爽快，惊讶地瞪圆眼。
顾肆衍真的好好！
两人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匹偏紫的深色料子，最适合顾母这个年纪的人穿。
买完布就没什么想买的了。
刚来的时候对这里还挺新奇的，逛了一圈，发现东西其实并不多。
就是那些年代文里经常写到的东西。
顾肆衍却问她：“不买......那什么膏？”
她身上一直香香的。
顾肆衍不知道啥是体香，在单位里也经常听同事说自家媳妇天天吵着要买那什么雪花膏。
以前这种话题都进不了他的耳朵。
现在却能精准捕捉。
看过无数篇年代文的姜明茶试探问：“雪花膏？”
“嗯。”
顾肆衍问：“去买一盒吧。”
女孩子天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也不例外。
这可是这个年代最热门的护肤品呢。
去看看！
走到柜台前，顾肆衍直接说：“同志，来瓶雪花膏。”
两人今天买了不少东西，虽然这时候没提成，但是售货员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带瓶子了吗？”
两人都是第一次买，一脸懵逼：“什么瓶子？”
售货员拿出一瓶小的雪花膏，上面写着“友谊雪花膏”几个字，又指了指柜台上摆着的大瓶雪花膏，“没带瓶子就只能买整盒，一块钱一盒，带了瓶子六毛。”
好家伙，就这么一小瓶，竟然一块钱！
姜明茶这才知道，这时候的护肤品竟然跟酱油一样，可以自己带瓶子来“打”，几乎便宜了一半。
顾肆衍看到那大罐子，还有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勺子。
不动声色皱了下眉，“没带瓶子，拿一瓶新的。”
“行。”
售货员递了一盒新的雪花膏，一边收钱一边说：“下次可以把盒子带着，便宜四毛钱，大罐小盒里面的东西都一样。”
“知道了，谢谢。”
姜明茶欣喜地接过雪花膏。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护肤品啊。
顾肆衍见她抱着罐子研究，就跟得到新奇事物的小朋友一样，糙汉都满腔柔情了。
一手拎着她的鞋，一手拎着两人的布，“去吃点东西，还是先去看电影。”
早上吃的挺饱的，她还不太饿。
不过刚才顾肆衍骑了那么久的自行车，还带着她，估计消耗了不少体力。
“你累不累啊，饿不饿，饿的话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同志！”
两人商量着正要走出百货商店，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叫住他们。
回头一看，是一位中年男人。
穿着灰色的列宁装，手里还拧个公文包，脚上的皮鞋刷的蹭亮。
看着，像是这个年代大伙最羡慕的坐办公室的人。
刚才瞧不起姜明茶他们的成衣售货员见男人跑出来，连忙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黄主任，您慢点！”
来人正是省城制衣厂的黄主任。
他今天过来，一是回来看看家里的亲人，二就是顺便过来送货，也散散心。
这时候的厂子都是国营厂子，像他们制衣厂，按理说应该完全不愁销路。
整个人省的供销社、百货商店都靠他们供货。
现在可是供不应求的年代，原本像他们这些提供货的工厂，来了这，供销社百货商的领导都是赶着请他们吃饭的！
就是为了抢货。
黄主任日子以前好过啊，坐着什么都不用管，就有订单上门。
可自从去年这一个跑运输的年轻师傅竟然利用职务之便动起了歪脑筋，把沪市那些更好看的衣服、羊毛衫、围巾弄到他们县城来卖！
这时候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远门的机会，都不知道沪市的衣服长啥样，就觉得他们省城制衣厂的衣服已经够好看了。
可谁知道，沪市的衣服竟然突然闯入大伙眼帘。
大家都知道沪市的衣服好看了，宁愿托人去沪市的时候给他们带衣服，也不愿意买他们省城制衣厂的衣服！
不仅如此，其他县市的百货商店也不知道脑子发什么疯，竟然直接绕过他们去找沪市制衣厂供货！
这下，省城制衣厂直接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想跟沪市制衣厂的人沟通，结果人家根本不叼他们。
只能自己想办法。
黄主任就是被急的不行，被单位推出来，跟下面县市百货商店搞好关系的牛马！
但黄主任是个眼光很长远的人。
他知道，请别人去国营饭店吃顿饭，只能解决一时之困。
真正要改变现在的局面，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衣服跟沪市制衣厂的比，不够好看！
所以刚才听到姜明茶跟售货员说衣服是她自己想的样式，黄主任脑袋立马就动了。
推开一脸谄媚想要扶住他的售货员。
不顾售货员瞬间僵硬的脸色，黄主任扬起笑走到姜明茶面前：“同志，我是省城制衣厂业务部门的黄主任，刚才听同志说你的衣服是自己做的，能跟我聊一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