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自己瞧不起言时妩的种种，似乎都是她故意而为。
目的就是通过对比，给予他们更优渥的待遇，并不是他以为的看低他们？
言时妩注意到了杜海洋的转变，黑色的眸瞳染上了似笑非笑的颜色。
手指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发丝，“刚才你要走，我特意把你留下，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你们的情况不同，他是新人，而你们的团队都是有资深从业经验的老资质，不能拿同样的工资，对吧？”
的确如此，杜海洋对于这点很赞同。
但到底是沉浸商圈多年，早已深谙其中的阴暗和灰色。
所以即便言时妩是为了给他们团队特殊化的好待遇，杜海洋也不会就此感激涕零，全然信服。
杜海洋极为谨慎，“特殊化这点的确令人心动，但是你对我们特殊化，难保对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说辞，我如何确定你是只对我们特殊化，还是仅仅是一个诱骗的由头呢？”
“无需怀疑，因为你们就是唯一。”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杜海洋微微震撼，心头一凛的同时，也不禁深思起言时妩口中话的意思。
唯一？难道是…？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没错，言时妩秀眉轻挑，妖治的面容带着凛然的邪肆。
烈焰红唇，嚣张狂妄，只听房间里一道女音传来，声入人心：
“除了你们，这家公司不会再有任何高学历的人进来，你们有经验，有实力，你们是唯一的管理层，你们的存在，就是特殊。”
“唯一的…特殊？”
杜海洋惊讶说不出话，不可置信的看着言时妩。
瞳孔因为受到过度的刺激而骤缩，呼吸有些不太平稳。
脑海中一个几乎是惊骇世俗的想法，从心底浮现水面，狂炽而疯狂！
“专门收纳被社会所不容的低学历的人，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甚至是足够的信任和优待！培养他们成为刀刀见血的利刃，然后为你所用？”
杜海洋激动的唇都在颤，这太疯狂了！这完全是史无前例！
当整个社会都在不留余力的吸纳高学历人才时，言时妩却专攻低学历而有实力的人！
有一句话被大家耳熟，“能在金子里寻宝，为什么要选择沙子淘金？”
社会的运行的机制就是能者优先，学历是一个企业衡量一个人的终极标准。
除非你优秀到罕见！否则没有学历想应聘，那是白日做梦！
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甚至还会把你当成疯子赶出去，更别提观察你是不是金子！
的确不该把这种低学历高技术的人才漏下，可别人为什么要费时、费力，担着巨大的失败的风险，还要排除浑水摸鱼想捡漏的人。
做这么多，难道就为了去给你一个无闻无名的陌生人，一个机会？
没有人会蠢到这样做，也没人有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圣母爱好。
时间也是成本。
与其浪费时间和资源，去试探低学历的人到底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不如直接找有能力的。
时间更快，代价更低，风险也更小，何乐而不为？
毕竟这个社会最稀缺的是人才，最丰富的也是人才！
言时妩卧在椅子里，目光幽暗而深邃，对着杜海洋缓缓道，“低学历不代表百无一用，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魅力和价值，我的目标就是找到有能力，却无处施展的人，外界要学历的敲门砖，我不要，我这里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实力！不论出身，不论学历，不论年纪，而是真正的能者优先！”
杜海洋压抑着强迫自己冷静，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你这样做打破了规则，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这个方法可行，为什么其他人不用？而是循规蹈矩，继续按照从前的方式进行？所以我认为…学历证明还是有必要的！”
“从前的方式进行？”
言时妩冷笑连连，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颇为玩味的道，“你忘了，我们最初的从前，是古代，不是现代！”
“古有邹忌讽齐王纳谏，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从前，连最普通的老百姓，都能层层进谏面见圣上，更甚有九品芝麻官破格晋升为一朝宰相，但现在，即便是向总那样的人才，也不是因为普通人没有背景，所以只能在言家做到高层而不是顶层，然后才跳槽智美集团自立门户？”
“规则给人规范，但也限制了人，现代大多数文明发现，都是沿用了老祖宗传下来了东西复刻，既然从前皇帝都可以因为能力而破格允许庶人进殿，成为手握一方大权的宰相，为什么现在我不能打破学历的桎梏，给他们一个机会呢？古人的智慧，可不一定低于现代人，有人做过，可行，那就可以一试！”
沉默良久，杜海洋被言时妩说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能与之对峙。
“可是…古今有别，开了这个先例，没人知道会怎么样，如果…”
“失败了又怎样？”
言时妩邪魅的唇弧勾勒着几分妖娆，幽色的瞳中仿若承有璀璨星河，泛着泠泠星光。
睨向男人，冷笑中夹杂着发狠的狂唳，无谓也无畏。
“一无所有，有何可惧？要么一将功成，要么粉身碎骨！”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王座只有一个，要么是巍然耸立的言家，要么是她——言时妩！
杜海洋怔愣良久，看着言时妩静默不语，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势在必得、拼入全部身家的狠劲儿，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过了。
曾经他也是满身热血壮志凌云，可是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身上的光渐渐被黑暗掩盖，黯然失色。
如今再见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心中只剩下感慨和酸涩。
看着言时妩完全把自己投进去，甚至可能锁进牢笼再也出不来，杜海洋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于心不忍道：“你还年轻，没有必要压上全部，回头看看其他同龄人，其实也不过还在上学读书而已，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但是你想过后果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