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用掉了最后的元神，给杨少虎了一个“最简便却又能最大幅度增加产量的生产线优化办法”。
随后就驱车前往六盘山军营。
大胜之后，军营里洋溢着一片欢腾的气氛。
石州讨伐军的惨败，意味着长山郡最次也能拿到一个和局。
秦落霜想得很清楚。
她认为石州原本的打算是送这些刺头过来，借长山郡的刀杀人，等他的主力剿灭反抗军之后，再挥师东进，击败长山郡，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长山郡确实大败了这些原本隶属于西部军区的军头，但长山郡几乎没有损失。
军头们的核心部队也没有损失，一位军头蹊跷地临阵叛变，另外三位军头几乎是立即扔下杂牌军，把自己的主力部队开走了。
而围剿反抗军的行动更是失败，根据秦落霜打听到的消息，反抗军只用五分之一损失的代价，就闯入了干宁。
干宁有一个郡的大小，全部是穷山恶水，石州再想把这支反抗军剿灭，困难程度就大了很多倍。
而反抗军却可以从干宁四面出击，袭击石州正府。
石州两头都想抓，两头抓了个空，有反抗军牵制，石州不可能调主力部队过来讨伐长山郡，暗战很快就将以和局结束。
“这都在你的计算之内吗？林文。”
秦落霜心想，又有些不服气，她的军事才能不论在院校里还是家族里都是备受认可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手段而已，你的那些科技产物太强大了。”
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并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西南军区的科技化程度也很高，隶属秦氏集团的明帮，更是为集团四处劫掠科学家，就连在物理前沿领域的顶尖人物费米先生都被拉拢了过去。
可林文的科技手段仍远远超过了她所见识过的科技水准，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忽然间有些疑惑，帝国真的能造出这么先进的科技产物吗？
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帝国最尖端的科技，被帝国皇室奉为绝密，林文这个合作者，为什么能拿到？
是真的私生子？
还是像他一惯宣传的那样，和第一公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想了一阵没有头绪，秦落霜就中止了这方面思考，反正根据她很久以前看的言情小说的理论，林文只是外表包着一层抗拒的外壳，但内心是柔软的。
只要有一个女生能撬开他这层外壳，就可以进入他的内心之中。
所谓“高攀不起”其实只是他害怕受到伤害的托词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秦落霜从来不认为她像夏潇湘所说的一样是个感情白痴，她只是没那么滥情而已。
“只要我给夏出谋划策，她一定可以撬开这层外壳，就算李凛月真的和他有关系，她也能把他抢过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长山郡还需要皇室的支持，不然帝国这险恶的政治海洋，转瞬就能把没有靠山的长山郡吞没。
“我现在就来推算一下林文的下一步战略吧。”
秦落霜对着战略地图沉思了很久。
“……林文肯定会让我固守六盘山，再从政治方面运作，逼迫石州承认败局……”
“嗯……不止，对林文我要接受他的惊人之举，他肯定想了某种办法，能在谈判桌上获得战场上拿不到利益……”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思考完毕后，秦落霜信心满满，感受她饱受林文打击的自信又恢复了过来。
她推开大门，正好看见林文向她走来，喜道：“林文，你来了，我刚做了战略推演，一定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和……”
林文没理会她说的话，直接下达了命令。
“全军出发，进攻石州！”
——
秦落霜感觉她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对林郡长的命令没有任何疑虑，她又成了独立特行的唯一一个反对者。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件事情不合理吗？”
秦落霜稍有点不甘心地问。
“你们不觉得我们过去会有可能丢失目前所获得的所有战果吗？”
方大山笑道：“石州那群渣渣，我一拳一个。”
王正午冷冷地道：“石州匪帮作恶多端，残暴不仁，害死了多少人，我所有的兄弟家人都死在他们手中。还有狗贼任达背叛师门，卖师求荣，他还在石州逍遥快活。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讨回这个公道。打石州我双手赞成！”
何尚生也说道：“我农兴会上下十来万都被杀绝，与石州的血仇不共戴天，我加入长山郡，就是因为林郡长承诺过打击石州，给兄弟们报仇。”
两位司令员，一个政员部副主任兼总政员，再加上总司令林文，已形成了压倒性力量，仅一个参谋长是无力反对的。
林文笑道：“秦落霜，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民主的力量，你要改掉你独裁的坏毛病，还有你那右亲投降思想。”
秦落霜气都不一处来，怒道：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独裁？我不就是个参谋长，警卫部长，后勤总长，情报总长，对外政事局长，哪有您三权合一的前古未有的长山郡郡长权力大？”
林文认真地说：“我这么民主，怎么可能独裁吗？”转过头大声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指挥室里沉默下来，林文很不高兴，指着方大山：“我民主不民主？”
方大山一震，忙说：“民主，您最民主了。”
林文又随手指了一个人，正好是前第三师长，问：“我民主不？”
前第三师长大笑数声，说道：“林郡长是英雄，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你一人就代表了万民，岂有不民主的嫌疑？”
林文喜道：“说得不错。”转头道：“你看，我很民主吧？”
秦落霜简直无力吐槽：“你是呆子吗？还是你对民主有什么误解？”
林文批评道：“秦落霜，我发现你情商很低，总是当众污蔑领导，让领导下不来台，你的大小姐脾气要改一改了。”
秦落霜不服气：“我没有。”
林文摇头。
“也许你以前受人尊崇，大家都以你为中心，但你要学会知道，你只是大家中的一员，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你不要用你的个性，去挤压别人的存在。”
“你须要知道，一个人力量是有限的，一个人想法总是有疏漏的，团结才是力量。学会团结人，才是最大的本事。”
“而不要认为我聪慧过人，我最了不起，我的意见是正确的，你们智力低下，为什么不听我的？”
秦落霜一下子愣住了，她感觉内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昔日组织中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
她迟疑了一下，认为那并不是林文胡言乱语的话，问道：“你总是说我的右亲投降思想是什么意思？”
林文道：“右亲投降思想，就是遇到矛盾，抓不住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不说通过进步和斗争来解决问题，反倒认为斗争得太多，进步得太快。只通过优先解决次要矛盾，来维持现状的投降观点。如果只认识到石州的强大，看不到石州的弱点和我们的长处，就是右亲投降思想。”
林文说完，整个指挥室里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不论是参谋，司令员，还是参谋长，都呆呆地看着林文，仿佛他是外星人一般。
忽然间，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方大山一下都哭了，一边拍手一边喊道：“不愧是林郡长！我感觉我有希望了！”
王正午感概地说道：“林郡长，他们之前夸你伟大，我还觉得他们太肉麻，现在我反倒认为，他们夸得不够。”
赞美之词蜂拥而来，林文一来不喜欢，二来这也不是他的东西，三来又怕他们喊出不吉利的话来，便制止了他们，让他们赶快准备出发，向石州进攻。
秦落霜一直没说话。
但她比所有人感悟得都多，她回想起她以前所有所作所为，几乎都能对得上号。
她自以为的谦虚，自以为的谦让，其实是一种傲慢。
就像他所说，这种自以为宇宙中心的大小姐思想，深入了她的骨髓，她的任何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她几乎不团结人，人与人的工作全是扔给夏潇湘去做，但她又要做决策。这在一个组织中，是一个灾难性的领导结构。
她的思想，总是偏保守，总是仿佛患有深海恐惧症一样，害怕惊扰起帝国这片深海，害怕深海里潜藏的怪物出来把他们吃掉了。
但林文完全不一样，他虽然口中宣称别人“高攀不起”“配不上”，但实际相处时，并没有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他经常说话风格大变，如今想来，也一定是在团结他所说的“同志”吧。
“看来。”
秦落霜并未感到沮丧或自卑或自哀自怨，而是忽然间焕发出了新的动力。
“我要革我自己的命了。”
她看着林文，脸上浮现出了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容。
能遇见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