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七与齐光离开了。
西配殿外青萝跪在石阶下，天色暗沉，她心里想着白虞，对自己而言，以后如何并不重要，她想，以后是否还能见到白虞。
“吱呀……”
殿门打开。
六吾从里边出来，玄色的长袍给他平添了一股冷厉之气，不知是不是青萝的幻觉，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六吾上神与之前的仿若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她走前说了什么？”
青萝想了想，摇头，“并没有。”
……
凤凰神殿没一会儿就传遍了白虞不见的消息。
而此时，白虞已经到了凡间。
半路听说凡间的京都分外热闹，她顿时生出一股兴趣。
什么六吾，凰七，都给她滚远点，日日不能坦诚，由着她在那儿瞎猜，没两日还给她发脾气，转头就将她不认识了，哼，谁愿意看你那臭脸。
温暖的阳光洒在绿瓦红墙之间，突兀横出的飞檐上，几只雀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高高飘荡的商铺旁，旗幡飘扬，粼粼而来的车马，马夫偶尔轻轻扬起鞭子驱赶路两旁的行人……行人脚步匆匆，有过往的商旅，有挑着担子叫卖的，还有拉着不停叫闹的孩子几乎快烦炸了的母亲……
很少有人露出一张淡泊惬意的笑容，但是熙熙攘攘之间似乎就能感受到他们蓬勃的活力，这是在风麟洲的神殿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的喧闹……白虞一步步走过，街道两边是茶楼，酒肆，赌坊，成衣店……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白虞鼻子嗅了嗅，各种各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乾坤袋。
六吾的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如今她的“家当”都在里边了，而且没人知道，之前凰七给她的那药丸，她都一股脑儿的带出来了。
反正短时间内她不用担心自己一到晚间就化为原形了。
只是去京城的路途有些遥远，白虞想了想，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只记得将西配殿值钱一点的金器银器什么给带出来了，哦，还有一堆金银首饰。
白虞烦恼的搔搔耳后的碎发，“没钱这可怎么办？！”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遇到最大的阻碍，她从包袱里翻出来一根金钗，又揉了揉小肚子，“饿了！”
尤其空气中的荤腥味儿，她眼睛亮了亮，脑袋转了转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成年壮汉支着一口大锅，里边咕嘟咕嘟似乎是什么煮沸了的声音。
白虞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慢慢挪到那跟前。
哇！浓白的肉汤咕嘟咕嘟的泛起小白泡泡，那香味比之前的还要浓重，白虞缩了缩鼻子，“好香呐！”
“是吧！小姐不妨买一点回去尝尝，我张家汉子的卤肉那是一绝，更别说这卤汤，回去兑上一点水，然后放一点葱花香菜，啧啧，那味道……保准你吃了一次还想尝第二次！”
“……”白虞越听越觉得饿，她咽了咽口水，
“这肉怎么卖呐？”
之前跟着六吾在元丰府就已经学到了，吃人家的东西要付钱，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自己一个人出来，所以也没学学如何与人易物。
她摸了摸袖子，里边找出来一个金兔子，这还是西配殿里做摆设的物件，被她顺手溜出来了。
“小姐放心，我张家汉子童叟无欺，一碗卤肉带汤，只需要十八文钱！”
白虞呆呆的点点头。
十八文是多少，贵不贵，在她这儿完全没有概念。
旁边的一个小摊贩是个年轻人，他是卖活鱼的，从白虞出现他就一直看着这神仙般的女子，现在白虞对着张家汉子的卤肉发呆，他只觉又新奇又好笑。
大概也是以为白虞觉得贵吧，他出口说了一句，
“小姐别看张大哥这卤肉要比别人家的略贵两三文钱，但是他用得可是上好的香料，况且那肉块不肥不腻，保证要比别家的更好吃！”
张家汉子感激的看了年轻人一眼，点点头，
“三喜说得没错，小姐您放心吃，我家的肉都是自个家里养的，吃的都是好料，十八文绝对不会让你白花钱的！”
张家汉子出来摆摊没多久。
若非家中老母身患疾病，又加上妻子生育时几近血崩，急需用钱，他也不会将家里养了许久准备过年的大猪给杀了。
如今在这街上摆摊，其实好几日都没挣到银子。
大概都是穷苦人，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哪怕就是吃肉那也是买回去自己做，像张家汉子这样的直接卖做好的，愿意花高价来买的少之又少。
就是不乏有富贵人家，那也是要去正经酒楼吃的，像这样摆在街道旁的，有钱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白虞哪里知道这些，她巴巴的伸着脖子看着锅里滑腻饱满的肉块，眸色闪着光。
“我没有银子……”
白虞声音怯怯弱弱，张家汉子叹了一口气。
之前看着白虞一身好料子，还以为是哪家有钱的小姐，但是如今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锅子，却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他还是颇感失望！
白虞被肉勾起了馋虫，站在原地已经忘了走开。
张家汉子赶了赶，“小姐，我也是出来谋生计的，你没有银子我也不可能白送你一碗，家中还有老母妻儿重病需要药钱，若是平时还能发发善心，但是现在是全然不行了！”
他自己都是顾不到首尾的人，更别说去帮别人如何如何。
现在看来，白虞大概是和家中亲人闹了不快偷跑出来的，除了一身衣衫之外大概真的身无长物。
张家汉子想到家中的妻子，又想想刚出生的儿子，心一软，拿了碗给白虞夹了三四块肉，又舀了大半碗汤，
“人都有难处，如今就当为我家人积福，这碗肉汤不要钱，小姐姑且填填肚子吧！”
素色的小碗冒着热气，白虞抬头看了这男人一眼。
旁边的年轻人三喜喊了张家汉子一声，“张哥，你家中还有患病的老母，嫂子也是，而且孩子那么小连羊奶都买不起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