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语其实始终没回过神，尤其是在听到身边的观众讨论刚刚第三把比赛之后。
等到观众席开始陆续散场，工作人员过来带着她们去休息室等着。队员们被拉去做群访了，MVP武山等下还有个专访，所以还没这么快回酒店去。
在休息室等着的时候，小魏还是不受控制地拿起手机，直接打开程智岩的个人超话，简单翻了翻帖子。
【bp之前就在出汗估计是ptsd了，不过那把1v1是真滴猛】
【我真实惊了，欧仁橘之前是不是在msi上被这位用艾希打到自闭啊，还是我记错了？？】
【建议重温这段历史[视频]】
【这算是终于走出来了吧……要是也能走出恐慌障碍就更好了5555】
【老粉应该是知道那件事的，当年的艾希啊……】
【剃头就是爽哈，评论抽一个100明天开，不用关注】
【叛徒必须留给本人来杀，程智岩永远滴神】
……
等到队员们结束群访回来，魏斯语下意识收起手机看向门口，却并没有在人群里发现程智岩的身影，心紧跟着提起来：“程智岩呢？”
“去找咨询师了，第三场比赛一直不舒服。”刘鹏定难得有些局促。“就……BP之前就不舒服了，整局游戏都是硬撑下来的。”
“赛后收拾设备的时候说他想吐，然后拜托我帮他收一下，直接就去卫生间了。”陈良宇挠挠头。“群访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记者没怎么提问他，这个你不用担心。”
魏斯语愣在原地老半天没动弹，脑子里像是有好几十台鼓风机在同时运转，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那他现在在哪？”
“别担心了，跟咨询师聊的时候是不能让外人在场的。”樊德恩接话。“坐会儿吧，武山现在还在采访，程智岩估计快回来了。可能是第三场比赛的压力确实太大，之前确实是他的心病来着，不过一直都没在赛场上碰见，平时训练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己的小号，程智岩不喜欢记别人的小号ID，估计碰见了几次也不记得。今天是直接见到本人了，心情应该是会受影响的。”
听他说完，小魏还是默默坐在沙发上等着。
其实这么想想，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啊，也就是在发现他出现问题之后才真正进入了他的生活吧。至于他的过去，她还真是完全没花心思去了解过。登哥是真的陪了程智岩很久才这么了解他的吧……
程智岩和咨询师聊完，回到休息室，正好大家都已经到齐，现场再次架起摄像机，准备做十分钟的休息室直播。其他人陆续出去，看到魏斯语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程智岩还是下意识伸手过去拉住她，轻轻捏捏她的手指，这才目送她离开。
有种怪怪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但和比赛之前的那种怪异情绪不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好。
休息室直播也就是抽了些粉丝提问来进行现场回答，程智岩安安静静抱着抱枕坐在最边上，下意识避开镜头正对着的位置，就这么看着大家闹腾，无奈地笑着摇头。
提问都是被筛选过的，那些涉及个人生活的问题在筛选阶段就被直接pass了，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在听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这场比赛的心得还有进入淘汰赛的感想的时候，程智岩依然半个字都没说，顺手拿了桌上洗好的苹果开始啃，那边的刘鹏定倒是边闹腾边拿起pad过来看弹幕池的情况。
【欧仁橘能不能张下嘴说几句话啊你说话按字收费还是咋】
【问的恋情问题全被刷掉了哦？】
【……这是能问恋情问题的场合吗，合着赢比赛还没谈恋爱重要哈】
【霹雳给祖传鸡飞狗跳】
【欧仁橘沉默的十五分钟】
【你们是真的好吵……】
【程智岩这么成天听这帮人鸡飞狗跳的耳朵都不会炸吗】
……
魏斯语现在已经没心情去关注什么直播不直播的了，像是整个人都被一股不知名情绪包裹起来，有点呼吸不顺畅的感觉。身边的盛多多好像看出来了些什么，轻轻搭着她的肩膀，也没说话，就这么默默等着。
直播顺利结束，扛着机器的工作人员陆续从休息室出来，甚至热情地跟还在门口等着的人打了招呼，这才笑着继续往前走。队员们也陆陆续续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出来，程智岩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那颗脑袋，直接过去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小心缠住她的手指。
其实刚刚在休息室里做直播的时候，脑子里不断地在重复她走出休息室之前脸上的表情，因为过去从没见过她出现那样的表情，心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坐进大巴车，程智岩拉着她坐在靠后的位置，脑袋搭在她肩膀上，眨巴眨巴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魏斯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要跟他说什么，干脆保持沉默，手依旧被他牵着。
众人回到酒店休息，魏斯语想了想，看他从包里抽出笔记本放在桌上，还是没忍住：“你想不想下去喝一杯？”
程智岩似乎一直都在等着她先开口打破沉默，只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在原地愣了两秒，还是点头，牵着她再次出门，直接坐电梯去吧吧台那层。
和之前在另一个国家打小组赛那样，她点了杯酒，他还是只能喝气泡果汁。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我现在觉得很不开心。”
在酒精的作用下，魏斯语还是打算跟他说实话。
“我在今天之前，其实从不知道你跟第三局比赛对面那个ADC过去有什么牵扯，但是你比赛之前的状态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你，因为大家都说你过去被他伤害过，我很担心我问你的话，会让你不舒服，但是我真的没有了解过你的过去，这种纠结的感受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程智岩倒是把面前的杯子推到一边，交叠着手放在桌上，脑袋就枕在手臂上，以一个极度乖巧的眼神和姿态看着她，声音也轻轻的：“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不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你的过去完全不了解，甚至在此之前没有要去了解的想法，但是怕了解的过程会伤害到你，我觉得不舒服，很奇怪。”
“我进战队的时候，他就是首发了。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任何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职业选手，不是战队的任何人，老板签我是觉得我有潜力有天赋，想留在战队里培养。真要算起来的话，我算是跳过了青训，直接去了一队。首发是个很孤高的人，怎么说呢，和我们之前那个中单一样吧，不想有替补，看到新人加入的话会产生危机感。但是那个时候队里只有ADC没有替补了，所以我的加入势必就是填补这一块的空缺，他对我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
魏斯语顿住。
——她真的没想过他会主动说起过去的事情。
“不过好在那段时间我对之后的职业化道路很期待，而且我本身性格就是那种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好。不过因为刚开始打职业，很多事情是跟我平时去网吧打游戏不一样的，其实我心理压力很大，但是登哥是真的很关心我的，他会经常跟我聊。首发呢……我觉得他对我来说，起到的作用就是打磨了我的性格，之前是有点尖锐的，现在是完全没脾气了，所以他们都说我心大。”
程智岩重新坐直，把杯子拖回自己面前，嘬了口气泡果汁。
“等我确定是AD替补之后，他对我就更差了，其实在战队里怎样待人处事我是不太清楚的，毕竟其他人也都挺向着我的，但是我是真的不太喜欢他对我的那种态度和方式，就看到队伍安排我上场的话，回来之后会气得火冒三丈的那种，然后他之后转会期走了。我其实还好，毕竟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们说的艾希事件是他离队之后的事了，你也知道我最擅长的英雄是艾希，但是在那场msi，他用我最擅长的英雄给我上课了，所以我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魏斯语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