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么？”
牧子宁站在枫山顶上，一块突出山顶的岩石边，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枫林，一如火焰燃烧的海洋，喃喃道。
即便他天生聪慧早熟，如今又已经是王境的修者，实力放在这边平城甚至都能算得上一方强者，但依旧是一个五岁的孩童。
当今魔灾泛滥，城池封闭，即便他是牧家的少爷，也都还没出过边平城百里之外。
一想到两年后将要去那远在万里之外，传说中的修仙圣地，纵他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雀跃。
一道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背上长剑如墨。
牧子宁看了看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女孩，微笑道：“你也替我高兴吧。”
原本模样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女孩，个头和模样此时却明显的长了很多，足足有八九岁的模样了，比起牧子宁高出了一个头来。
面对牧子宁的问话，她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凝视着他。
“你和我的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牧子宁朝着女孩的脸侧伸出手，她脸颊垂下的黑发却从他的手掌中穿过，仿佛只是幻影一般。
她虽然能够干涉到实物，但是本身却没有实体，就仿佛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鬼魂一般。
但她其实并不是鬼魂，牧子宁这些日子来看了无数仙道的功法秘籍以及各种典籍，对鬼道也有些许了解。尽管女孩没有实体，但是牧子宁在她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半点鬼气。
即便牧子宁现在已经成为修者，有了王境的修为，但还是根本看不穿她的真实。
只是能感觉到，她和自己的关系十分密切。
有这么一个不知根底不知来历，犹如鬼魂一般的存在跟着自己，原本应该是很恐怖的事情。但是牧子宁的潜意识却仿佛在告诉他，她绝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而且牧子宁觉得，她和自己做的那些梦，以及自己身上的特殊，有很大的关联。
就像随着他修为增强做的梦开始变多一样，女孩模样的变化也是从他修炼开始的。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继续修炼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
但是心中某种东西在催促，在提醒他，必须要前进下去。
“怎么，小家伙，在看风景啊。”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牧子宁回过头，却见一名身穿华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虽然早在对方走近的时候就已经以神念察觉，但是牧子宁依旧有些意外，来人正是牧家地位最高，年纪最大的牧老爷子。
“臭小子，知道我过来了还不过来扶一把。”牧老爷子瞪了瞪牧子宁，对他招了招手。
牧子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走下去将老爷子扶了上来。
“这山顶上风这么大，您还是回去歇着比较好。”
牧老爷子在山石边缘坐了下来，转头白了牧子宁一眼：“怎么，还看不起老头子我？告诉你，十年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祖宗我还在翠屏山打猎，射了一头老虎呢，这点风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那您老是专门上来陪臭小子吹风的？”牧子宁笑道。
“没大没小，怎么跟祖宗我说话呢。”牧老爷子瞪着眼在牧子宁头上拍了一巴掌。
“是是是，您是祖宗你说了算，您想吹风我就陪您吹风。”牧子宁嬉皮笑脸道。
这两人一大一小，分别是牧家最年老和最年幼的一代人。
家中的其他人对牧老爷子都是既敬且畏，毕竟这位的辈分太高，年纪太大，又执掌牧家几十年，积威甚深，牧家的几代人都是在他老人家眼底下长大的。
偏偏这相隔了五辈，如今牧家最年幼的牧子宁，却是十分得牧老爷子喜爱。
比起喜爱，甚至都可以用溺爱来形容，连一句打骂都不曾有过，两人相处之时也十分随意亲近，比起爷孙，倒更像是一对忘年交。
两人在山石上坐了一会，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枫林海的景色。
又过了片刻，老爷子开口了。
“要走了？”
牧子宁微微一笑：“没那么快，还有不到两年吧，是苏大人告诉您的？”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父母和其他家人，毕竟他才五岁，就算两年后也不过七岁而已，就要离家远行去学院求学，还是在这天魔横行的乱世，父母定然不会放心，就算他被称为神童，少年老成天生聪慧也是一样。
不过老爷子知道了也并不意外，一开始就是老爷子想让他修仙，要去青竹城参加学院入学考试这种事，苏子修当然会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对这个回答自然也并不意外，他微微一叹。
“虽然你才五岁，但是老头子我却早就有了这种预感。”
“你不是会继承牧家家业的人。”
若不是牧子宁，换成另一个人，身为牧家家主的独子，牧家的嫡传大少爷，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多半会大惊失色。
但是牧子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应该说，你不是会蜷缩在这小小枫山上的人。”
“从你出生的时候，老头子就知道，你此生注定不凡。”
“你的前途，不在边平城，甚至不在南丰域。”
“去吧。”牧老爷子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牧子宁小小的肩头。
“不用担心家里，出去好好闯一番。”
“只是不要忘了，你的家，还在这枫山上。”
说完之后，老爷子便没有要牧子宁搀扶，独自起了身，走下了山石。
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牧子宁忽然出声了。
“老爷子。”
“嗯？”
“不管将来到了哪里，我都还是牧家人。”
牧老爷子的肩头微微颤抖，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这不是当然的么？”
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林中。
透过神念能看到一切的牧子宁却知道，老爷子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老人家红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