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雷霆,却比万千雷霆在神魂中炸响更加震人心魄。
它不带丝毫情感,像是一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顽石,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吞噬腐朽权柄者,即为旧日公敌。”
话音在王腾的神国壁垒外缓缓消散,余波却化作无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让整片虚空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与陈腐的气息。
这不是腐朽之主那种代表终末与凋零的恶臭,而是一种属于上一个纪元的、固执而森严的味道,像是尘封亿万年古老法典被翻开时,扬起的灰尘。
王腾的眸光穿透神国壁垒,平静地注视着外界的虚无。
他瞬间就完成了判断。
这不是腐朽之主。
这是第三方势力。
一个独立于新生轮回与腐朽深渊之外的,古老的第三方。
所谓的“旧日残党”,恐怕就是那些在上个纪元崩塌后,依旧固守着旧天道法统、不愿承认时代更迭的“守墓人”。
他们将一切新生的、不符合他们古老规矩的存在,都视为必须铲除的异端。
而吞噬了腐朽权柄,又开创了新生轮回的自己,在他们眼中,无疑是异端中的异端。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虚空之中,毫无预兆地,一点灰光凭空而生。
它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却比黑洞更能吞噬周遭的光线。
那灰光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初就已存在的古老尘埃,被一只无形的手捻起,在刹那间凝聚成了一道具体的“理”。
一道敕令。
一道由纯粹的、古老的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敕令。
它散发着不容置疑、不容辩驳的威严,仿佛代表着某个逝去时代的最高法典。
敕令之上,一个古朴到无法辨识的符文缓缓流转,那是一个“罪”字。
敕令的目标,正是王腾的神国。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是以一种恒定的、无法被阻挡的速度,缓缓飘向神国壁垒。
它的目的不是摧毁,而是烙印。
一旦被这枚“罪印”烙上,王腾的存在坐标将在所有“旧日残党”的感知中变得清晰无比,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他将无时无刻不被这些旧时代的幽灵所感知、所追猎,直至被彻底抹杀,从时间长河中除名。
这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攻击,无法闪避,更近乎无法摧毁。
硬抗?
那是凡夫的思路。
摧毁?
那是蛮力的行径。
当一种法则强大到成为“规则”本身时,对抗它的唯一方式,就是用一种更新、更强的规则,去覆盖它,定义它。
王腾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做出了一个让那藏于归墟深处的古老意志都为之错愕的决定。
神国,开门。
嗡——
坚不可摧的终末壁垒,那由“终末之囚”化作的绝对防御,主动洞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丝毫阻拦,那道灰色的“罪印”敕令,就这么顺畅地穿透了壁垒,进入了神国的领域之内。
那古老意志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理解这个“公敌”匪夷所思的举动。
就在罪印即将触及轮回战舟本体的瞬间,王腾动了。
他没有出手,只是意念一动。
神国之内,天穹之上,一道至高无上、承载着众生万相却又绝对理智的道坛虚影,轰然显现!
天人道!
审判!
一股同样源自法则层面的力量,如天河倒灌,精准地冲刷在那枚灰色的罪印之上。
但这不是湮灭之力,而是一种审判与定义之力。
王腾的目的,不是抹除这枚罪印,而是要篡改它的法则定义!
“你言我有罪。”
王腾的声音在神国中回响,平静而霸道。
“我便以此罪,向尔等旧日,发起挑战!”
轰!
轮回之力,是秩序之力,是立法之力!
罪印在轮回之力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构成它的古老法则线条开始扭曲、断裂,而后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重组!
王腾以自身对“秩序”的理解为刻刀,以轮回权柄为神火,对着这块来自旧时代的顽铁,进行着野蛮而精妙的锻造。
那代表“罪”的核心概念,被硬生生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锋锐与战意的全新定义――
“战”!
灰色的光芒在剧烈闪烁,罪印的形态在扭曲重塑。
它不再是那个代表审判与罪责的古老符文,而是渐渐拉伸、变形,勾勒出长戈与战旗交错的峥嵘之形。
最终,在神国之外,那枚灰色的印记彻底稳定下来。
它不再是象征耻辱与追杀的罪印,而是一枚古朴、苍劲,刻着新生轮回纹路的……战帖!
被动追杀的死局,在王腾的强行扭转之下,化作了主动宣战的开篇!
归墟深处,那道古老的意志陷入了更长久的沉寂。
片刻之后,那股笼罩在整片虚空的森严气息,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祂,走了。
但那枚被王腾强行扭转的“轮回战帖”,却并未消失。
它静静地悬浮在神国之外,仿佛一座为旧时代敲响的丧钟,又像是一扇刚刚开启的、通往无尽纷争的门户。
就在这时。
嗡!
那枚轮回战帖,毫无征兆地,光芒大盛!
一道跨越了无尽时空,漠然、高远,却又清晰无比的意念,精准地降临在此地。
那意念没有言语,只有一个动作。
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