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在安北关的上空呼啸而过。
大长老站在北城的城门楼外，不理会脚下的嘈杂，凭阑仰望着头顶的满天星光。
黑云已散，但他很清楚，这是大族长用生命换来的。
明镜禅师已逝，大族长已逝，现在只剩下他这个垂垂老朽……
“我们马上就会相见了，”大长老枯干的双手用力地握着身前的拐杖，浑浊的老眼中滚落两滴泪水，“但在那之前，请你们在路上多等我一下吧。”
盛北王呼衍伊邪从后走来，同大长老并排站在一起，低声道：“大长老，探子报告，阿兄仍未发来任何消息，看来他们还没有抵达盛京。”
大长老缓缓转过脸来看着他，说道：“盛北王，杜将军早在我们到来之时，便已遣使入关求救，现在大盛军认为我们是敌人，必定处处设防。”
“那阿兄他们会不会已经被大盛军队抓住了？”呼衍伊邪紧张地问道。
大长老道：“不会，去盛京的是我们最精锐的勇士，带领队伍的也是我们胡人最善战的将领。”
“我是怕万一……”呼衍伊邪低头道。
“万一真的那样了，”大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就立刻放弃安北关撤退吧。”
“盛北王！”
三个字如同霹雳一般在两人身后响起，把呼衍伊邪吓了一哆嗦。
他双手捂着耳朵回过身，仰头对站在身后的程义道：“程义，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站远点说话。”
程义挠挠头，刚要开口，呼衍伊邪已经打断他：“用手比划，别说话，上来前吃饭了吗？”
听到盛北王如此吩咐，程义只得一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拍了拍肚子。
“哦，你吃饱了，那你来找我们是想说什么？”
程义紧紧捂着嘴，抬起手指指大长老，又指向南面的方向，最后指了指天空。
“我看懂了，”呼衍伊邪转向大长老，“大长老，是昆沙派他来，说南面的城墙已经足够高了，是不是可以让大家停下？”
大长老双手握着拐杖，撑在地上向城楼下走去，“我要看一下，才知道有没有继续加高的必要。”
他走在前面，呼衍伊邪和程义跟在身后。
随着走下城门楼，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顿时响亮起来。
安北关北面的城墙上兵士密布，在火把的照耀下，正用稿钎将北面的城墙砖一块块敲下来，完好无损的城砖则由人运到南面。
“大长老，这些极北之地的勇士当真厉害，天气冷成这个样子，他们都可以照常工作。”呼衍伊邪看着已经被拆得足足矮了一半的城墙说道。
“这就是先祖的高瞻远瞩吧，”大长老看着忙碌的军士来来往往，“我们这些后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计划实现。”
大长老话音刚落，两人背后便响起了咕噜噜的腹鸣之声。
呼衍伊邪和大长老同时回头，都看向捂着肚子的程义。
“程义，你不是刚吃过饭吗？”呼衍伊邪盯着程义的眼睛问道。
程义翻眼想了一下，连连点头。
“他又饿了。”呼衍伊邪对大长老道。
大长老缓缓点了点头，对程义道：“程义，之前我们都已经告诉过你这些征兆，你应该已经都清楚了。”
程义捂着嘴，看向呼衍伊邪，眼中忽然流下泪来。
呼衍伊邪将手一挥，旁边跑过来数名军士，拿牛筋将程义双手拧到身后，牢牢地捆住。
程义一点都不挣扎，只是流泪望着呼衍伊邪。
“你们……多用几条牛筋，”呼衍伊邪转过身，背对程义，“他力气太大，少了恐怕不行。”
军士们按照呼衍伊邪的吩咐，又给程义多绑了几条牛筋。
“程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呼衍伊邪在程义要离开前，忽然转过身来，“我救不了你的姐姐，也救不了你，我们唯一的希望，在太子妃和先祖圣灵那里。”
程义悲伤地看着呼衍伊邪，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向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