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无知无觉间，蓝老爷子叹息出声。
那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怅然若失。
土地，就是农家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蝗灾过后，怕是乡间地头，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
被蓝家人视作家园的眠山，怕是也不能幸免。
“小四啊，你还别不信你爷说的，千万别小看那蝗虫，一只两只是没什么的。
可架不住数量多啊！蝗虫过境，颗粒无收，甚至找不到食物的他们还会变得异常凶猛，甚至会扑人。
你就用你的小脑袋瓜子想一想，被一大堆虫子团团围住，难受不难受？”
付村长怕调皮的蓝小四不信邪，偷偷跑出去。
被蝗虫咬了，可不是小事。
付村长还绘声绘色的给几个小崽子们描绘了下蝗虫咬人的盛况。
听得众人天灵盖都冒凉意。
特别是蓝小四，被自家亲爷和村长爷爷这么一吓，整个人浑身失力，直接跌坐在地。
……
蓝老爷子和付村长吓唬完孩子们后，坐在凳子上，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大烟袋。
不消一会儿 功夫，整个房间里都是烟雾缭绕的。
懒懒离着两人远远的。
大烟袋的味儿，她属实不太喜欢。
平日她只要稍稍露出一点不喜的表情，两个老爷子立马会熄了。
可今日，她都被呛着咳嗽了好几声，两个老爷子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懒懒知道，两人这是着急着呢。
抬头望天，黑压压的蝗虫遮天蔽日，这么一会儿功夫，天都黑了。
可想而知，那蝗虫的数量有多惊人。
“村长爷爷，您想办法联系上各家叔伯，包裹严实点。
去田间点把火，把稻茬子烧着，烧死它们。
等到蝗虫走了，我们再给捡回来，捡回来晒干了，磨成粉，不论是养鸭喂鸡还是肥田，都是个好东西。”
懒懒想了想，跑到两个老爷子跟前，小嘴叭叭的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蝗虫这种东西，未成群结队成灾的时候，看起来毫不起眼。
甚至你路过它身旁，都不想看第二眼。
可一旦它们成群结队，形成了蝗灾，破坏力之大，堪比地动。
蝗虫过境，但凡能见着绿的，都会被蝗虫吃的只剩下一些秸秆茬子。
不光农作物如此，甚至连那些子绿叶树，也不能幸免，都会被洗劫一空。
遇到蝗灾，无论在哪个朝代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问题是后期的治理，也是极为困难的。
总的来说，只有一条出路，等待朝廷救济。
可朝廷的救济，先不说能不能及时拨款，就说拨下来的款，能不能及时下发。
下发到普通老百姓手里又能有多少。
这些都未可知。
所以老百姓只能选择自救，而自救的唯一方法就是携家带口的背井离乡，去富庶的地方投奔亲戚或者友人。
而要想顺利投奔亲戚，路引是重中之重。
眼下这种情况，官府会下发路引吗？
难哦！
付村长和蓝老爷子有点远见在身上，已经提前预料到后面的困难。
这一刻，两个老爷子无比的庆幸！
庆幸他们早早的把护墙给垒了起来，这才把后山脚的一大片稻子给藏住了。
就像昨天那般风风火火的收割，也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附近几个村子也没多少人家买高价稻种。
所以总的来说，这一次蝗虫过境，附近村子的损失倒是不大。
说破天了，也就是损失一些种下的蔬菜瓜果。
有影响，却也影响不大。
……
懒懒的话，虽然天马行空，两个老爷子却奉为圭臬。
落溪一村的收割工作能圆满完成，小丫头居功至伟。
不是小丫头，昨夜就会损失惨重。
现在小丫头说要烧蝗虫，两个老爷子就算是为了逗她开心，也是屁颠屁颠的。
更别说，小丫头的话，一细想，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老爷子们忙不迭的唤来家中能喘气的。
“包裹严实了，快去村子里喊人。
也不用同他们啰嗦什么，你们只要喊……‘村长说，烧蝗虫’，这六个字就成。
顺便带个铁盆或者铜锣出去，边喊话边敲打。”
付村长声音止不住地哆嗦。
总是觉得这事办成了，会是件大喜事儿。
一件造福于村子里的大好事！
付村长也没心思给所有人一一解释。
反正在落溪一村，他同蓝老弟做的决定，就没人敢说话。
当即一挥手，包裹严实的大大小小，作鸟兽状散去。
特别是家中小崽子们，短暂的适应了下被蝗虫围堵的情况。
一个个如脱缰野马般，在村子里撒丫子跑。
边跑边敲打着，好不热闹。
“村长说！烧蝗虫！”
“村长说！烧蝗虫！”
“村长说！烧蝗虫！”
“……”
甭管村民们信不信，他们喊完就跑，玩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好在付村长在村子说话还是顶好用的，一会功夫，各家男人们也都包裹严实的出了门。
手上拎着助燃用的火油和点火用的火折子。
艰难着走向山脚，在悉悉索索的蝗虫身上倒上火油，火折子一扔。
火蛇窜天而起。
按理说，刚收割完的稻茬子，即使浇了火油，也不会火光窜天而起。
可偏偏今日的一村村民，放火意外的顺遂。
一会儿功夫，火光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起来。
不知道哪个淘小子馋了，“吸溜”了声口水，感叹着。
“这臭蝗虫，烧过后闻起来竟然也香的很。”
“我也这么觉得……”
“……”
“我肚子有点饿了……”
一时间，小崽子们从烧蝗虫的快意中回过神来，满脑子都变成了想要吃蝗虫。
“蓝灵哥，你说这蝗虫也是肉，烤熟了是不是也能吃？”
蓝灵是村里二十个孩子里最大的，因着学问好，在学堂里也隐隐有了以他为主的意思。
平日遇着点什么事，大家更是习惯性的问他或者问慕隼。
这一刻，被馋虫勾搭的小崽子们，唾液分泌着，满脸希冀的看向蓝灵。
只要蓝灵一发话，他们就能动手吃蝗虫。
蓝灵哭笑不得。
“额……说起来这蝗虫吃的都是绿叶菜和稻子，按理说只要烤熟了吃上一口，问题还是不大的。
可眼下这蝗虫数量还是太大了，不宜露出手臂胳膊来，被它们咬伤了，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蓝灵没拒绝，就是说后面还是有机会能吃上蝗虫的。
一个个的干劲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