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
东方白弱弱的声音伴随着跳跃的火光响起。
夜色已深，原本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山谷已恢复了平静，楚铮以剑气凿出来的山洞里，篝火前，楚铮正脱掉上衣，由何澜儿帮着上药。
他壮实的胸腹上处处是淤青，最明显的是胸膛上的一次伤痕，整片都乌青了。
那里正是被东方白以超短距离肘击打中之处。
东方白那一肘击之下，精钢铁块都能打得凹下去，楚铮如果不是有顶阶金绝护体，怕被打得胸骨都得折断几根，只是乌青一片已算是很好了。
此时洞里的四个姑娘里，周芷若脸上飞红一片，她离楚铮最远，缩在山洞的角度里，目光却一直偷偷地瞟着楚铮精壮的上半身。
阿青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摸着楚铮的小腹：“咦，楚楼钧，你小腹有八块肌肉耶，摸起来硬硬的，怎么我没有？”
何澜儿则一边抿嘴笑着一边用程灵素的特制药酒给楚铮上药，揉开伤处的淤血。
唯独东方白一脸歉疚地站在旁边，目光闪缩。
她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既保持着“加速成长·终”时的服饰，一袭如雪如纱的白裙，瀑布般的黑直秀发垂下来，几乎能到她的膝弯，身上的仙里仙气并没减弱多少。
但性格非但没像“加速成长·终”那样空洞无情，甚至也没像“加速成长·贰”那样冰冷威严、拒人千里，更像是恢复到了之前“加速成长·壹”时，傲娇，懒散，还有吃货属性。
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随着身材相貌变成二十岁，她也似乎觉醒了害羞属性，根本不与楚铮有什么亲密接触。
本来打伤楚铮的是她，就该她来负责上药的，她却红着脸不断地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先前那个吻，总有些不敢面对楚铮。
所以最终还是由何澜儿来上药。
楚铮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白这样既疚愧又害羞的表情，大觉有趣，他故意哎哟哎哟地叫痛：“澜儿，你刚才太用力了……”
何澜儿看似乖巧实际上极是古灵精怪，她咯咯笑道：“主人，反正我只会这样的力度，你不满意就让阿青姐姐来帮你上药呗，反正打伤你的人是不会帮你的了。”
东方白跺跺脚，过来一手夺过何澜儿手里的药瓶，红着脸道：“我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弥补。”
何澜儿偷偷朝楚铮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退了开去。
东方白用手指沾了点药酒，轻轻地揉在楚铮的伤处。
一触碰到楚铮的身体，她的脸变得更红了，目光一直不与楚铮对上。
楚铮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长大后的东方白，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无比，实在是顶尖的美人儿。
而且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羞红的脸蛋上平添了几分的娇俏和妩媚，再加上她身上那仙里仙气、出尘脱俗的气质，比起那什么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前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不知道漂亮多少。
不过最让楚铮觉得有趣的还是她身上那似乎熟悉，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让他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般的错觉。
这时被东方白那柔若无骨、滑腻非常的指尖揉在皮肤上，楚铮竟生出些许的异样心情。
旁边的何澜儿故意道：“东方姐姐，你这样用手指点啊点，是要替主人点穴吗？你不会的话，还是我来吧。”
东方白羞恼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何澜儿一脸的无辜：“怎么了，东方姐姐。”
东方白拿何澜儿没办法，而且现在长大后的她，也不像少女时期那么任性胡闹了，只好收回视线，咬咬贝齿，拿出整个手掌，倒了些药酒在掌心，然后运功揉在楚铮的伤处上。
整个手儿按在楚铮身上，她的脸更红了，甚至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从楚铮的角度，能轻易地看到她原本白玉般的耳朵迅速染上红晕，极是有趣。
不过见她如此害羞难为情，楚铮也不好意思再逗她了，暗中运转长生神照真气，汇聚到伤处上。
有程灵素的妙药，加上东方白也有运气助楚铮活血化淤，很快楚铮最严重伤处的淤青就消散了。
“还有这里，这里。”何澜儿不嫌事大，继续指着楚铮身上其余的伤处。
楚铮伸手弹了何澜儿额头一下，又取过东方白手里的药瓶：“剩下的只是小伤，我自己随便涂些药，呆会睡前再运运功疗伤，明早就痊愈了。小东方，澜儿，你们去山下的小溪洗洗手，回来吃兔肉。”
东方白偷偷地看了楚铮一眼，转身飞快跑走了。
何澜儿吐了吐小舌头，顽皮道：“主人，东方姐姐和以前真不一样了，不过好像更好玩了。”
“小心她揍你，现在她的实力可是能秒杀你的。”
“呜……主人，你快教我更厉害的功法，我也想变强。”
“武功之道，欲速都不达，你现在修炼的武功就很厉害，先脚踏实地修炼上两三年，我再传你更高难度的功法。”
“呜，好吧……阿青姐姐，如果东方姐姐欺负我，你帮我不？”
楚铮伸手再次敲了敲何澜儿的额头：“不许拉帮结派的，快去洗手。”
何澜儿捂住额头，委委屈屈地跑走了。
等两个剑灵同伴走远了，阿青才坐到楚铮身边，楚铮正要穿衣服呢，却见阿青又伸手指在他胸膛点了点。
楚铮奇道：“阿青，你这是干什么？”
阿青羡慕道：“楚楼钧，你的胸肌练得好扎实，我能不能也练成这样？”
楚铮差点没一头栽倒，他忽然觉得，实在很有必要对这个比郭襄还要天真懵懂的小姑娘遍及一下什么叫男女差异了……
及至分吃兔肉时，楚铮又发现了东方白与先前不一样之处了。
少女时期的东方白吃东西那个风卷残云啊，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忍不住要和她抢来吃，可现在的东方白，吃东西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倒有几分郭襄和阿九那般的感觉了，让楚铮有些不习惯，也有些怀念以前的东方白。
他忍不住道：“小东方，以前你不是这样吃东西的。”说着演示了一番。
东方白终于与他目光对视了，却是羞恼地白了他一眼：“我……我哪是那样吃东西的！”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楚铮才笑了起来。
尤其是接下来留意到她吃东西和以前一样，都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缝里的肉都吃得特别干净，还有当楚铮取出饭后甜点时，东方白那双漂亮的眸子立时闪出异样的光芒来。
楚铮心情更好了。
果然东方白还是东方白，吃货本质没变。
他好奇问道：“对了，小东方，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会这样喜欢吃美味的点心？”
东方白正捧着糕点，如小松鼠般小口小口地咬着，闻言停下了动作，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小时候流落江湖，又和兄长走失了，好几次快饿死了，尤其是我六岁那年的冬天，又冻又饿，我缩在一处墙脚里等死，一个路过的老婆婆给了我一件破衣服，还有一块米饼。”
她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糕点，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老婆婆很瘦，手上全是冻疮，她却一边解下身上唯一的一件破棉袄，一边掏出仅剩下两块的米饼，给了我一块，还伸手摸摸我的头，说‘可怜的娃，可怜的娃……’”
“那时我饿坏了，怕那老婆婆反悔，赶紧就着雪，把那块米饼吃了个下去，当时觉得这就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了。那老婆婆一直看着我吃，最后把另一块米饼也给了我，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我想跟着她，但身体实在太衰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街头，不久后，我就被路过的移花宫怜星宫主带回了移花宫。”
楚铮等人都听得怔住了。
只听东方白出神地续道：“移花宫里也有不少美味的点心，但我总觉得不如当初老婆婆给我的那块。”
“有一次，我借着离开移花宫办事的机会，偷偷溜去想找那老婆婆，才发现她的家连同所在的小镇，都已因为战争，被烧成白地了。我回到移花宫后，央着宫里的怜星宫主带我去灭了那虏掠、火烧小镇的那小股义军……”
听到这里周芷若忽然“呀”了声，惊讶道：“原来移花宫插手天下争霸、灭了‘小阎王’数百义军的传闻，是因你而起的？”
东方白默默点头：“怜星宫主对我还是很好的……”
楚铮却是想起了东方白刚刚变回十四岁少女时的状态，虽然高傲、虽然不爱说话，虽然面无表情很懒散，但本性确实不坏，看来移花宫、尤其是那怜星对她确实不错。
后来变成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多半是在日月神教耳濡目染、和正邪不两立的斗争下才转变的。
东方白低下头，轻声道：“之后我就不停地找各种各样的糕点，想找回那种味道，但都没能找到。不过吃着糕点，我的心情就会好转，慢慢的就越来越喜欢吃了。”
楚铮忽然明白过来了，东方白喜欢吃糕点，并非只是贪嘴，大概更是在留恋那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与温暖吧。
“战争啊……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东方白望着跳动的火光，第一次说了句以往她决不会问的话。
楚铮再次感觉东方白确实是长大了，心智也成熟了许多。
起码放在以往，她是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起这些往事的。
楚铮伸手握着她的纤手，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战争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不会让那善良老婆婆的悲剧再在这个世上出现。”
东方白抬头看了他的一眼，忽然脸又红了，小小地“嗯”了声，用心灵感应轻轻地说了句：
“我是你的剑，你所指的方向，就是我出剑的方向……”
看着这样子的东方白，楚铮竟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糟糕，似乎没法子像从前那样，将她当成小女孩看待了。
……
第二天天色大亮时，一行五人再次向着灵州城出发。
这次很快就看到了官方的大道和往来的车马，拦下路人一问，知道离灵州城不过七十来里。
楚铮对周芷若、东方白和阿青道：“干脆我们一鼓作气，顺着大路直接奔到灵州城再休息好了。”
何澜儿回书里练功去了，不在身边，剩下两大一小三个姑娘自然无异议。
睡了一觉的东方白似乎胆子又大了起来，对周芷若又恢复了各种不顺眼，不许楚铮拉着周芷若的手腕飞奔，宁愿自己带着周芷若跑。
接触到楚铮似笑非笑的目光，东方白俏脸一热，哼了声，拉着周芷若便在前面跑了起来。
楚铮留意到她此时的实力较之“加速成长·终”稍稍弱了些许，但足以与阿青并驾齐驱了。
看来现在她处于介乎“加速成长·贰”和“加速成长·终”之间的状态，而且更接近“加速成长·终”。
不过想到早上东方白起床后扭扭捏捏地找自己帮忙梳头发，还有自己替她梳头时她眯起双眼，如同猫儿般的神色，楚铮再次感觉到心满意足。
眼前这东方白，在绝大多数方面还是与以前的东方白没什么不一样。
所以，管她目前是处于哪种特殊状态呢？她还是东方白，还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楚铮带着阿青，加速追上了前面的两个姑娘。
眼看离灵州城越来越近了，楚铮忽然止住了脚步。
阿青立时停下，前面的东方白发现异常，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楚铮。
楚铮却只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东边。
阿青歪着脑袋问道：“楚楼钧，怎么了？”
“那边……有十几道强大的气息，其中还有一道深不可测、笼罩天地的特殊气息。”
阿青顺着楚铮手指的方向感受了一下，也跟着“咦”了声：“对哦，那边好多高手聚在一起，还有几道很厉害的剑气。”
楚铮看到不少路人都急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赶去，便拉着一个汉人打扮的男子问：“兄台，那边有什么事发生吗？我看很多人都往那边去了。”
那人先是惊讶地看了眼楚铮身边跟着的三个漂亮姑娘，然后才回过神道：“你不知道吗？蒙古脱欢皇孙在那边向包括楚帅在内的所有报名参加银川公主驸马选拔的高手发起挑战了，现在应该开始了，再不去怕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场面了。”
“蒙古？挑战包括楚帅在内的高手？”楚铮的目光落在远处。
那里战云密布，风起云涌，显然正在进行着激战。
“我们走！”楚铮顾不上多说，带着三个姑娘便向着那边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