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抚恤
“什么胜利了？几乎全歼一千个小日本？”
“怎么可能是骗！你看那些马车、独轮车、牛车上面载着的是什么？”
“这么多洋枪？还有大炮？”
老营中一片嗡嗡声，本来疲敝的哲字营士兵登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抬头挺胸，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陈师爷很是会做面子工程，也不知道他从那里找来了几十个妙龄少女在路口上挤在一团尖叫、欢呼，还洒花瓣。
本来骑在战马上半死不活的的宋哲也登时抬头挺胸，趁别人不注意，还连忙那袖子把脸给胡乱擦了一把，好歹有点形象。
这些妙龄少女中领头的还是宋哲的‘女.仆’林雨荷，宋哲登时笑的更加灿烂，挥舞手臂向两侧聚集来的百姓打着招呼。
笑着笑着，宋哲脸忽然间收敛笑容，虽然很快恢复过来，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多了几分勉强。
在人群背后的巷子里面，宋哲看到一名披麻戴孝痛苦的妇人，他被老营中设立的警察连忙带走。
这个时候宋哲才回过神来，是的，他胜利了，但一千哲字营士兵回来的只有七成。这一天有数百个家庭失去了丈夫或者儿子。
回到木堡中的宋哲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跟随在宋哲身边准备得夸赞的陈师爷登时有些忐忑不安了。莫不是自己刚才的欢迎仪式有那里不对？让大人心里面有疙瘩了？
宋哲饶过几案坐到椅子上，陈师爷坐立不安，犹豫着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宋哲难看的脸色，登时不敢说了。
最后沉默了好几分钟后，还是宋哲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战死的士卒有什么处理的条例？”
陈师爷心里面暗暗松了口气，大人说话就好，知道大人怎么想的，即使错了也有回转。想了想，陈师爷说道：“根据大清《户部军需则例》卷三和卷五所载，凡出征阵亡的按照官职不同，给予不同抚恤，提督……”
陈师爷还没有说下去，宋哲直接打断说道：“说什么提督的规格，哲字营这里最大也就是我这个守备，听了也没有用，从守备说起。”
陈师爷想了想，没有按宋哲的意思，而是越过守备级别说抚恤。毕竟哲字营唯一的守备是宋哲了，你说守备的抚恤，是不是暗暗讽刺宋哲啊？至于宋哲说从守备说起，这话陈师爷可不当真。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陈师爷说道：“按照条例千总抚恤纹银一百五十两，把总或经制外委抚恤一百两，客外外委、马兵抚恤七十两，步兵抚恤五十两，余丁抚恤二十五两。”
顿了顿，陈师爷接着说道：“除上述定额给予一次抚恤金外，对死难的军官另外由礼部、工部商议奏请给予祭葬，如果阵亡或者伤发而死的士兵没有直系亲人领取抚恤金，可发放二两纹银由该部总督或者巡抚委派官吏支持葬丧之事。”
宋哲还想不到这满清还有如此详细的条理，而且给的钱还不少呢。就步兵的抚恤，一次性就五十两纹银了，折合八十四枚大洋，足够在湖南湖北的乡下那里买上四五亩旱田了。
陈师爷咳嗽一声，说道：“大人不用愁，朝廷历来都不如何按照这条理发抚恤的，一般年景好朝廷那里最多发七成，户部那里削一层，到了军队那里，上至提督、下至哨长都吃上一层，到手的通常都只有两成，甚至两成的抚恤金也没有，只有几两杂色碎银。”
杂色碎银就是成色差的银子，就好比同样是一两，官银可以兑换一千枚铜钱，杂色碎银只能够兑换七百到四百枚不等的铜钱。
仿佛为宋哲找到一条省钱的好办法，陈师爷得意的笑道：“大人如果心痛钱银，直接印大清宝钞支付这抚恤。”
仿佛怕宋哲不知道什么叫大清宝钞，陈师爷还补充道：“大人这大清宝钞就是大清为了筹措镇压长毛军费印发的废纸。大人这里虽然简陋一点，但凑合一下，印一张大清宝钞最多花费五文钱！可以印最大面额的一百千文，这可值一百两的！”
宋哲脸色登时黑了下令，敲了陈师爷的脑袋一下，说道：“少给我弄这些歪门邪道的，士兵为我宋哲牺牲了生命，还想让他用命换来的抚恤打折扣，这事情我干不出来。”
这些所谓的大清宝钞宋哲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玩意了，就是政府穷的没有钱，往民间搜刮用的手段。这一百千文的大清宝钞理论上等同于一百两纹银，实际上说不得连一百枚铜钱的价值也没有。
陈师爷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这宋大人别看平时好说话，却不像他平常接触的那些官场贪官污吏一般。
宋哲问道：“除了这些抚恤金外，还有其他的吗？比如每年支多少钱银之类的。”
陈师爷被敲打过后很是老实，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阵亡士兵家中有子弟可以训练成才的，招募入军中以资赡养。如果没有子弟或者子弟年幼又不能够自立，而眷属又没有可以依靠的，每月给赏银五钱，米三斗，直至16岁截止。如果子弟十六后，因残废不能谋生自立的，经总督、巡抚查明后，再办理手续，可保留阵亡兵丁生前的一半饷银以资瞻仰。如其子弟成丁后病故，尚有遗属允许报明情况，经批准给予半饷。”
宋哲还真第一次发现，封建、黑暗、落后的满清并不封建、黑暗、落后，反而已经制度颇为完善而人性化。
然而不用问了，满清这里肯定是制度一回事，执行的人则是另外一回事。这些钱要么就是朝廷睁眼瞎没有发下去，或者发一点点。而经过户部、地方、军队后，直接就已经给吞没了。
至于那些阵亡士兵的家属，一没有知识，二没有靠山，三更可能不知道有这笔钱，这阵亡的家属生活该怎么艰难，最后还是怎么艰难，不会因为这个制度而让生活好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