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阿拉伯老师这次也依然没有被失败打倒，又开始从头排查演算思路的疏漏了。
“我们说，首先排除来自星球以外的因素影响，单从这颗星球周围环绕的气体、星球表面的海洋和陆地、星球内部地质这些因素对这个星球产生作用来……”
“我知道了！”清晨急切的喊道，打断了阿拉伯老师刚刚开始的推演，“我想知道了，我们没有将生灵的因素考虑进去！”
“生灵……”阿拉伯老师略一沉吟，“那恐怕很难，生灵是最复杂多变、混乱无章的，不像自然因素那样无论多困难总是有章可循，同时，与自然因素相比，个体生灵的影响力是微不足道的，鉴于此，我倾向于将生灵因素视为几乎可以达到平衡状态的射向四面八方的微小向量，所以未将其纳入测算体系。”
“平衡状态？不，那绝不是平衡状态。”白羽斩钉截铁道。
阿拉伯老师要么就是过于迷恋自然的强大力量，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算术的世界中时间太久，没有发现看似微不足道的生灵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
“如果说排除生灵对这个星球所产生的影响，那么我们此前推算的结果很可能是八九不离十的。”清晨笃定的说，“换句话说，我们的推算与现实情况之间的天壤之别，绝大部分原因恐怕正是生灵的影响。”
“这，怎么可能？”
阿拉伯老师不能相信，因为他宁可相信自己错在计算上，也不愿相信自己错在没有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生灵考虑进去。
“我想，您的设定错误，就在于所谓的‘生灵平衡状态’!
无数生灵的力量的确纷繁复杂，如果将全部生灵力量标记为向量，也确实极有可能是杂乱无章的射向四面八方。
但是您忘了，生灵的力量不是作用于一点的简单作用力，他们不会是那种平衡状态。
对于这个星球来说，他们是消耗、是蚕食、是腐蚀万物的力量。
也是堆积、是迁移、是重构万物的力量。”
白羽毫不留情的指出阿拉伯老师的天真。
阿拉伯老师两眼直直的盯着面前这颗美丽得不似人间的模拟星球，他不愿意相信白羽和清晨所说的话，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思考，或许这两个年轻人是对的。
但如何计算生灵的因素？
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也就意味着，他近两百年的呕心沥血、殚精竭虑都将前功尽弃、功亏于溃……
两百年，上天还能再给我另外两百年时间吗？
阿拉伯老师不敢再想下去，不管怎样，必须重整旗鼓，排除万难，人是不会被困难打倒的。
阿拉伯老师抿着嘴想了想，说道：
“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是个棘手的问题了，我们必须再好好考虑一下。
可是，你们看，到明天，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就结束了，眼下剩这一点时间真是不够我们……”
啊，不是要延长闭关时间吧！？
不可以，不可以！
我们需要阳光和新鲜空气，再闭关下去非发霉了不可……
清晨和白羽互相使了个眼色。
清晨抢先说道：
“老师您看，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首先，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是，我们碰到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但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取得了了不起的成果，尽管我们还不知道它对我们的终极目标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清晨双手展开指向那颗美丽的星球。
白羽接着说：
“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为了那个解不开的死结，把我们这个了不起的成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我们为什么不把它先放在一边，即使暂时没什么用处，但它这么美，即使当做装饰品也足以陶冶情操。”
白羽一往情深地望着那颗童话世界般的星球。
清晨接着又说道：
“而您想得到的宇宙终极奥义，完全可以先从宏观层面考虑，这样便可以避免微观层面浩如烟海、难以穷尽且无法考量的微小因素。”
“先从宏观层面考虑……”阿拉伯老师陷入迷茫状态。
白羽赶紧接着煽风点火道：
“我赞同清晨师弟所言。老师，您大可以先从宏观层面探讨是否可能存在宇宙终极奥义，如果可能存在的话，再来考虑它最有可能具有哪些恒量和哪些变量，进而再考虑这些恒量和变量之间又应当存在何种联系……”
清晨并没有深究白羽称其为师弟的问题，此时可不是计较的时候。
清晨赶紧又添油加醋道：
“微观层面我们已经取得一定成果，再从宏观层面得到奥义的大体架构。
这样一来，双管齐下，前后夹击，或许就能将问题一举解决了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言之凿凿，阿拉伯老师应接不暇。
想他大半生沉迷于算术的世界，数字、方程、矩阵已经堆积成冢将其掩埋。
直到今日，两个学生的一番话，第一次为他开启了一扇可以透入阳光的窗，他才第一次跳出这座算术的冢，跳到半空中，从宏观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一切。
或许，我确实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是否可能存在终极奥义？
如果不存在，宇宙能否成为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能，那就说明是存在终极奥义的……
万万没想到，一代算术学界泰山北斗，就这样在两个学生居心不良的忽悠之下，从此转而投身于哲学思辨，终究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他那满殿星辰与那颗美轮美奂的理想星球，也终究成了永远的装饰品。
命运往往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将我们引入歧途，然后将我们丢下不管。
然而，当我们学会将错就错，却意想不到地收获了另一片美丽的原野。
次日，是白羽和清晨出关的日子。
当夜，阿拉伯老师几乎整晚未眠，辗转反侧，思考着他的哲学问题，未待天明就推开紧闭多日的殿门出去追寻真理了。
白羽和清晨见大势已成，便也并不急着起床离开，睡够了再说。
没想到，若紫和左晓明算好了他们出关的日子，约定一起来迎接他们。
左晓明的“加油白+黑计划”已经在几日前结束，主要还是因为上次“树干事件”，终于引起了“魔多严王”和圣熊两位巨头对左晓明心理压力和身心健康方面问题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