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黑了，连鞋子在哪儿我也看不见，索性光着脚好了。按着记忆里的位置正往前走，脚底下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时没躲过去，叮呤咣啷的一阵响声。
我人也成功的趴到地上，“啧...莫不是他们背着我出去玩了？我这才睡了几天啊！他们就不管我了”，我一边拍着手，一边试图站起来。
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是推门，再然后是把我抱起来放回了床上。“有没有摔到哪？”来人拿起我的手来回翻看，我却没忍住笑出声。
“叶栖迟，你们倒是惯会偷懒的，也不点个灯，刚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敲锣打鼓呢”，我推了推他，“我没事，你去点灯吧，绿芝可能去忙别的给忘了”。
“阿絮...”
“嗯？弦思，你也在？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阿絮，现在是白天...”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昏迷之前的事情逐渐被唤起，怪不得刚刚叶栖迟进来的时候一点光亮也没有，所以我还是看不见。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是该开口告诉他们我没事，还是自己默默难过。
“醒了？吃药了”，有人从外面进来，只不过这语气...听着舅舅的语气，我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舅舅之所以骄傲，就是因为仗着自己的医术，而他如果说话温柔那就是因为心虚。
感觉到唇边放了什么东西，我微微侧头，“阿絮，张嘴吃药了”，我听话的把药喝下去，还是苦的不行，但这次，我没喊。
“张手”，听起来舅舅的声音就在面前，我抬起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手心里被放上了什么东西，我摸了摸不太确定。“饴糖，这药太苦...”
“舅舅，我的眼睛...是不是你也没办法了？”我攥着饴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医术不精，回去老爷子一定有办法，还有柳老爷子，他们比我厉害”，舅舅这话说得极其委婉，可我还是听得出来，至少短时间内，我的眼睛不会好。
“那是什么原因呢？急火攻心？还是什么？”我一边问一边剥开糖纸，把饴糖放进了嘴里。
“是药性相克...”舅舅顿了一下，“有人在阿念身上动了手脚，你本来确实是急火攻心，但是后来阿念在你身边，身上的味道和你吃的药相冲，你中毒了，眼睛...”
“毒解了吗？”我也不知道该看着哪里，总之往前看就对了。
“嗯，只不过...”
“只不过眼睛没好而已，那就慢慢来呗，查清是谁干的了吗？”，我笑了一下，有些落寞。
“管家，他在咱们演戏的时候做了两手准备，在阿念吃的药里动了手脚”，叶栖迟在一旁冷声道。
“现在想想，看不见就看不见吧，眼不见心不烦...”
“阿絮！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一旁的弦思忍不住开口，“你得积极些，怎么能就这样呢！回去就是春猎了，那孟月人指不定要作什么妖，你这个样子怎么跟她斗！”
“弦思，你伤怎么样了？”我循着弦思的声音转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已经没事...谢南絮！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想的？”
“想什么？孟月人那儿你放心，她起不了什么大水花了，至于春猎...不会有人知道我瞎了的”，我捏紧手心，刚刚剩下的糖纸在手里扎的微微刺痛。
“阿絮！你得振作起来！你还得是那个大梁城里撒泼打滚的谢南絮！”弦思握住我的手。
“噗！你这都是么词啊！能不能好好形容我啊！再说了，该解决的问题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没有我你们也可以，哪里还要...”
“说的什么话！我说了，我没办法不代表你外公没有办法！在我没有捡回来面子之前，你不许有别的想法！”
舅舅打断了我的话，我确实没想好要怎么振作起来，眼下也只不过是敷衍着他们罢了。
“是不是要回去了？”我晃晃叶栖迟的手，第一次我感觉到他的指尖是凉的。
“嗯，就这两天了，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叶栖迟让我躺下，又替我盖好了被子，他们还有事要商量便先出去了。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可怕。一点点声音都能让我感到恐惧，我把自己团成一团躲到被子里，假装这是在夜里。
可时不时地响声总会吓我一跳，我不敢去喊人进来，我不想他们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越想越难受，竟然开始哭了起来。
也不敢哭的太大声，就压抑着，呜咽着...
哭累了就睡一会儿，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的稍微有些动静就会吓醒，可睁开眼又是黑洞洞的一片。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少个回合，直到身边感觉塌下去一块。
熟悉的味道和大手围绕在我身上，心里才觉得踏实。叶栖迟从背后抱住我，用力的贴了贴。“阿絮，别怕...”
听到这儿我再也不想坚强了，翻身扑进了他怀里，因为看不见他在哪，所以用尽了十成的力气，即使撞得自己脸生疼，撞得叶栖迟一声闷哼，也不管。
只管死死的抱住他的腰，紧紧的贴在他胸口，只要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周围一切的声音都不算什么了。“叶栖迟...我真的怕...呜呜呜...”
叶栖迟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我的后背，任由我在他怀里哭泣。“叶栖迟...呜呜呜...刚刚好多怪物，好多好多...可我看不见他们，他们总是发出奇怪的声响，我越躲着他们越清晰，呜呜呜...”
“我在...阿絮...不要怕”，叶栖迟紧紧抱着我，手放在我的脑后，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哇的一声，我哭得更起劲了，积攒了许多年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阿珏...我害怕！呜呜呜我害怕...”
后来哭累了，哭哑了，只能喊得出阿珏了。但只要我喊一声，叶栖迟一定会回应一声，绝不落下。